混沌海,并非生命的禁区,却绝对是秩序的坟场。
星梭在冲入那片临时炸开的破口后,便彻底失去了动力。备用能源在最后的冲击中燃烧殆尽,此刻它就像一块被投入狂暴激流的顽石,在光怪陆离、规则破碎的混沌乱流中无助地翻滚、碰撞。
梭体内,一片死寂。
冰璇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林弦。她自己的情况也极为糟糕,仙力耗尽,神魂因近距离承受那“苍白使者”的意志冲击而布满了细微的裂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几名星痕卫东倒西歪地瘫在舱壁旁,气息萎靡,伤势最重的一人胸口有一个被苍白规则擦过的伤口,那里的血肉并未流血,而是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仍在缓慢地蔓延。
绝望,如同混沌海本身冰冷的温度,渗透进每个人的骨髓。
他们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动力,迷失在了连星宫都未曾完全探索的混沌海深处。身后是那足以改写星域的恐怖威胁,前方是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险的绝境。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一名年轻的星痕卫看着舷窗外那永无止境的、色彩与形态都在疯狂变化的乱流,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无人回答。冰璇只是更紧地扶住了林弦,抿着苍白的嘴唇,目光投向舷窗外那令人晕眩的混沌景象,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规律,一线生机。但她很快发现,这里的规则破碎到了极致,空间与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根本无法定位。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年。
林弦一直处于一种半昏迷半清醒的弥留状态。他的“归衍之躯”濒临崩溃,像一件布满裂痕的瓷器,全靠那枚布满裂纹、光芒黯淡的“归衍”奇点勉强维系着不散。更危险的是体内那颗“色彩种子”,在经历了之前的爆发后,虽然也虚弱了许多,但那混乱的核心意识却如同附骨之疽,趁着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刻,不断试图侵蚀他的心神,将他的存在拉入那绚烂而疯狂的色彩深渊。
他仿佛行走在一条狭窄的钢丝上,下方一边是归于虚无的彻底消散,一边是被“色彩”同化的疯狂沉沦。
就在这无尽的沉沦与挣扎中,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自身“归衍”之道隐隐共鸣的牵引感,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传入他近乎麻木的感知。
那感觉……并非来自某个明确的方向,更像是一种弥漫在特定混沌乱流中的、极其稀薄的规则倾向。一种趋向于……稳定与平衡的微弱意蕴。
是错觉吗?还是混沌海中某个未知区域的规则特性?
林弦用尽全部意志,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心神,尝试去捕捉、放大那丝共鸣。
“归衍”奇点微微颤动,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吹入了一丝氧气,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它开始自发地、极其缓慢地调整着林弦残破躯壳的状态,使其更契合那丝微弱的平衡意蕴。
也正是在这种调整中,林弦发现,星梭漂流的方向,似乎正被一股不易察觉的、蕴含着一丝类似平衡规则的混沌暗流,缓缓推动着,偏离原本完全无序的轨迹。
“冰……璇……”他艰难地发出如同砂轮摩擦般嘶哑的声音。
一直守候在旁的冰璇猛地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林弦!你醒了?!”
“方向……感知……平衡……”林弦断断续续,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勉强传递出模糊的意念,并指引着她去感知舷窗外那看似混乱、实则隐含微妙流向的规则暗流。
冰璇先是一愣,随即屏息凝神,将她那受损的神魂感知催动到极限。起初,她只能感受到一片混沌。但渐渐地,在林弦那微弱“归衍”之力的引导和共鸣下,她果然也捕捉到了那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周围狂暴乱流格格不入的、趋向稳定的规则流向!
就像在狂暴的海洋中,感知到了一条深藏于海面之下的、相对平缓的洋流!
“有希望!这片混沌区域并非完全无序!”冰璇疲惫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她立刻将这个发现告知了尚存意识的星痕卫。
尽管不知这“洋流”将通向何方,但总好过在原地等死,或者被混沌乱流彻底撕碎。
众人重新振作起精神,利用星梭残存的、最基本的姿态调整功能,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艘破船,如同冲浪者一般,尝试“骑乘”上那股微弱的平衡暗流。
这个过程依旧充满风险,混沌乱流变幻莫测,那平衡暗流也时强时弱,星梭数次险些被甩出去,撞上那些由破碎规则凝结成的、足以湮灭金仙的“规则礁石”。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舷窗外那令人疯狂的、永不停歇的规则风暴和色彩乱流,强度似乎开始减弱了。
并非变得安全,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死寂。
周围的色彩逐渐褪去,只剩下深浅不一的、令人压抑的灰色。狂暴的能量乱流也变得平缓,但其中蕴含的规则却更加破碎、稀薄,仿佛一片被咀嚼过后又吐出的渣滓,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与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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