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八个月的等待中,北京城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叶国华和贺红玲从部队回来探亲过一次。
凭着曾经一起下乡的情分,瑾瑜参加了几次旧友们的聚会。
然而,聚会的气氛早已不复当年。陈宏军进了海关,端上了让人羡慕的铁饭碗,言谈举止间难免带上了几分体制内的优越感和不易察觉的疏离,让原本纯粹的兄弟情谊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更明显的是贺红玲,面对全国范围内轰轰烈烈的百万大裁军,她所在的文工团前景不明,使得她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焦虑和烦躁。
而叶国华,在时代浪潮的冲击下,看着身边有人下海经商风生水起,似乎也动了离开部队的心思,言谈中多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探索。
几次聚会下来,瑾瑜只觉得一次比一次压抑和疏远。
大家仿佛坐在一条正在分叉的河流上,各自漂向不同的方向,共同语言越来越少,勉强凑在一起,只剩下回忆和尴尬的寒暄。
于是,之后的聚会,瑾瑜便寻了各种由头,不再参加了。
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些圈子,散了就是散了,强求不得。
相比之下,齐天和他那帮兄弟们的路径则清晰许多。
因为早早跟着齐天经营“时光匣子”,走上了正轨,有稳定的收入和光明正大的事业,他们并没有像当时许多无所适从的待业青年一样,去触碰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倒卖”活计,算是安稳地度过了这个转型期。
但并非所有人的故事都走向平和。
黑子和小慧之间的问题愈发严重。
黑子那股近乎偏执的掌控欲丝毫没有减弱,反而随着小慧在“时光匣子”干得风生水起而变本加厉。
小慧聪明能干,在肖艳秋的教导和信任下,很快展现出惊人的商业天赋,从一个依附于黑子的姑娘,蜕变成了独当一面的金牌店长,成就和眼界早已超越了困守在旧观念里的黑子。
这非但没有让黑子感到骄傲,反而让他内心愈发不安和自卑,生怕小慧展翅高飞,离他而去。
大家的劝说他根本听不进去。
最终,小慧无法再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控制,毅然离开了黑子,搬出了他们的小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然而,黑子的极端行为并未停止。
有一次,他竟然冲到店里,只因看到小慧与一位男性顾客多介绍了几句产品,便醋意大发,上前就要动手。
小慧下意识地挡在顾客身前保护,却反被失去理智的黑子推搡殴打。
这件事发生时瑾瑜并不在场,等她知晓时,风波已平。
小慧表现出了惊人的决绝,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交接了北京的工作,主动申请调往了当时公司业务范围内最远的南方分店。
临行前,她托肖艳秋给黑子带了一句狠话:“告诉他,他要是敢找到南方来纠缠,我拼着什么都不要,也一定让他后悔一辈子!”
小慧的远走,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旧日的圈子里漾开一圈涟漪,最终又归于沉寂。
它清晰地昭示着,在时代变革与个人成长的洪流中,有人能携手并进,也有人,终将在岔路口分道扬镳,甚至走向决绝。
瑾瑜在写给肖春生的信和偶尔的通话中,将这些北京旧友的变迁一一告知。
她知道,以肖春生重情重义的性子,若是他在北京,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或许会拉着黑子喝酒,用男人的方式开导他,让他别钻牛角尖,或许会拍拍叶国华的肩膀,和他一起分析部队与下海的利弊,也会劝陈宏军别太端着,兄弟情分比什么都重要。
但此刻的肖春生,无疑是所有兄弟中最忙碌、也目标最明确的一个。
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远离了北京城的纷扰与迷茫,全身心投入到海岛的开发建设中。
八个月的艰苦奋战,荒岛终于初具雏形。
基础道路铺设完毕,营房、仓库、训练场拔地而起,最重要的家属院也终于竣工,通过了验收。
肖春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提交了随军申请,并早早瞄准了家属院里的独立小院。
这时期,城市里新建的“筒子楼”代表着现代化和便利,是大多数随军家属的首选,大家都争着申请。
反倒是传统的小院,因为显得“土气”且需要自己打理,申请者寥寥。
这正好成全了肖春生,他申请得异常顺利,并且分到的院子地段很好,离营区不远不近,而且左右邻居都隔着三十多米,**性极佳。
在正式审批下来前,肖春生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开始用心布置他们未来的小家。
小院坐北朝南,共有三间正房,一间宽敞的主卧,他打算盘上北方才有的火炕,冬天海岛湿冷,瑾瑜怕寒,有炕会舒服很多。
一间明亮的会客室,可以用来招待战友和家属。
还有一间集厨房和餐厅于一体的开阔房间,他希望瑾瑜做饭时不会觉得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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