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深秋,梧桐叶落在维港边的公寓楼下,铺成一层金黄的毯。白露推开玄关的门,玄关柜上的青瓷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栀子花——那是罗云熙生前最喜欢的花,林默每周都会准时送来,替他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
她脱下沾着寒气的大衣,手腕上的沉香木佛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木珠上的血痕早已褪去,只剩下温润的包浆,像他留在世间的温度。今天,是她整理罗云熙遗物的第三十天。
罗氏总部的保险柜、他办公室的抽屉、甚至是书房里那架老式钢琴的暗格,她都一一翻找过,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真正的私密物品。直到昨天,陆叔送来一个上了锁的檀木盒子,说是在罗云熙私人别墅的地下室里发现的,钥匙是他随身携带的那枚沉香木吊坠——那吊坠,他从不敢离身,里面藏着的,是他们在孤儿院时的合照。
白露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将檀木盒子放在膝头。盒子表面刻着细密的云纹,是他惯用的纹样,边角被摩挲得发亮,显然是被他反复触碰过。她捏着那枚沉香木吊坠,钥匙孔与盒子的锁眼完美契合,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没有商业机密,只有一叠厚厚的信笺,和一个用红绳系着的U盘。最上面的一封信,信封上没有收信人地址,只有一行熟悉的字迹:“致露露,若我不在了。”
白露的指尖颤抖着抚过那行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认得这字迹,是他车祸后右手神经受损、改用左手写的,笔画有些歪斜,却带着他独有的力度,每一笔都像在诉说着未说出口的话。
她拆开信封,信纸是她最喜欢的米白色,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他特意为她定制的信纸,以前她总笑他矫情,如今却成了刺向她心脏的刀。
“露露:
写下这封信时,窗外的维港正在落雨,像极了我们在卡雅部落遇到的那场雨。你还记得吗?那天你发着高烧,我用左手给你编了个花环,你说丑,却戴了整整三天。
我知道,‘暗影商会’不会放过我。他们培育我,控制我,把我当成傀儡,却忘了,我从遇见你那天起,就不再是他们的‘羲-01’。我是罗云熙,是那个在孤儿院被你护在身后的小熙,是那个为你挡子弹、为你剜心取血的罗云熙,是……爱你的罗云熙。
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雨林里,你中毒昏迷时,我偷听到了陈景明和‘造物主’的对话,他们说,我是克隆体,是随时可以被替换的‘作品’。那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我总觉得记忆有缺口,为什么我体内的毒素总也清不掉,为什么我看你的眼神,会带着连自己都不懂的执念——那不是天生的,是刻在基因里的,是他们为了让我‘忠诚’于罗家,却没想到,这份‘忠诚’,早就变成了对你的爱。
我开始偷偷调查克隆计划,调查我母亲的死因,调查你父亲的失踪。我把查到的证据,都存在了这个U盘里,密码是你的生日。我还把我持有的罗氏51%股权,还有我名下的所有财产,都通过信托秘密转移到了你的名下——那是我能给你的,唯一的保护。我知道,我走后,罗家的蛀虫和‘暗影商会’一定会找你麻烦,这些东西,是你对抗他们的底气。
露露,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死了,没人护着你;我怕的是,我死了,你会因为仇恨,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我怕的是,我死了,你会忘了我,忘了我们在孤儿院的日子,忘了我们在维港边的约定。
你总说,我是你的仇人之子,说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可露露,仇恨是别人强加给我们的,爱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复仇的工具,从始至终,我都只想护着你,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维港看日出吗?你说,等‘海洋之心’建成了,我们就每天在这里看日出。我答应你,却可能再也做不到了。对不起,露露,又一次失信于你。
如果我不在了,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不要为我难过太久。好好活着,带着我的份,看‘海洋之心’建成,看它成为香港的骄傲;好好活着,替我去孤儿院看看老槐树,替我给孩子们带些糖果;好好活着,找一个爱你的人,过安稳的日子——虽然我很自私,不想你爱上别人,但我更希望你幸福。
露露,无论我在哪里,我的爱与你同在。替我看看,我们打下的江山;替我好好活着,活成你最想要的样子。
永远爱你的,
云熙
于维港雨夜”
信纸的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简笔画——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背景是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有一个破旧的秋千。画得很丑,却和他们在孤儿院的合照一模一样。
白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字迹,也晕开了那些尘封的记忆。她想起在雨林里,他用左手给她编的花环;想起在沿海公路上,他扑向她时决绝的背影;想起在机舱里,他最后那个温润而决绝的笑容;想起他梦呓中喊她“姐姐”时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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