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病房的阳光比ICU柔和许多,透过薄纱窗帘,在罗云熙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层朦胧的光晕。他睁开眼时,睫毛颤了颤,像蝴蝶振翅,适应了几秒光线后,视线才缓缓聚焦——白露的脸就在眼前,眼底的红血丝像细密的蛛网,却因他的苏醒而瞬间亮起来,像黑夜里突然燃起的灯。
“露露……”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干得发疼,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涩意。
白露立刻俯身,用指腹轻轻按住他的嘴唇,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他:“别说话,先润润唇。”她拿起旁边温好的水,用棉签蘸湿,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干裂的唇上,水珠顺着唇纹滑落,浸湿了他嘴角的苍白。
罗云熙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从她眼底的青黑,到她沾着些许憔悴的轮廓,再到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那双手还带着微凉,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安心。记忆像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回笼:沿海公路的枪声、子弹入肉的剧痛、扑倒她时的决绝,还有……昏迷前,那句不受控制喊出的“姐姐”。
“你……没事吧?”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担忧,眼神里满是后怕,“子弹……没伤到你吧?”
这句不问自己、先问她的关心,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白露的心上,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用力摇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将另一只手拿着的文件,轻轻放在他未输液的左手上。那是从佛珠芯片里打印出来的“Project Xi”核心文件,纸张边缘被她反复摩挲得有些发皱。
“云熙,你先看看这个。”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看完……你就都明白了。”
罗云熙疑惑地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心里莫名一紧。他缓缓展开,目光落在标题上——《Project Xi(羲)绝密计划书》,“羲”字像一道惊雷,劈得他瞳孔骤缩。
起初,他的眼神里满是茫然,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克隆体”“基因序列”“母本筛选”这些陌生的词汇;看到“原继承人罗云熙6岁溺水身亡”时,他的呼吸猛地一滞,指尖开始微微颤抖;当读到“羲-01,体内植入慢性毒药,眼角胎记为批次标记”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文件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指节处泛出青紫色。
文件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扎进他最脆弱的地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罗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是靠着母亲的微薄遗产和自己的拼命,才一步步爬到罗氏董事长的位置;他以为自己体内的慢性毒药,是罗永昌为了控制他而下的黑手;他以为自己偶尔缺失的记忆、情绪里的矛盾偏执,是童年阴影留下的后遗症。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是私生子,甚至不是“罗云熙”;他不是在逆袭,只是在沿着别人设定好的轨迹行走;他的存在,从来不是“活着”,而是“被制造”——一个为了掌控罗氏而生的傀儡,一个编号“羲-01”的复制品。
“原来……如此……”他低笑出声,笑声干涩,带着浓浓的自嘲和绝望,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难怪……爷爷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审视,难怪罗永昌总说我‘不像罗家的人’,难怪那毒素查不出源头,难怪我总觉得……有些记忆是拼起来的……”
他想起小时候,养父(罗父)看他的眼神,没有父爱,只有一种冰冷的“验收”;想起每次注射“营养针”后,身体里那种奇异的虚弱感;想起自己眼角那道若隐若现的暗红胎记,每次问起,家里人都含糊其辞。原来,那些他曾忽略的细节,都是他“克隆体”身份的铁证。
白露看着他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从锐利变为灰败,像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灰烬,心疼得无以复加。她再也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他,动作轻柔地避开他后背的伤口,将脸贴在他的颈间,声音带着哽咽:“不,你不是笑话!你不是‘羲-01’,你是罗云熙!”
“你是那个在雨林里,为了救我剜心取血的罗云熙;是那个徒手接子弹,说‘你的心不能再受伤’的罗云熙;是那个凭借自己的能力,掌控罗氏51%股权的操盘手;是国际刑警的特别顾问,是……是我白露愿意用生命去爱的人!”
“你的存在,从来不是由他们定义的!不是由那份计划书,不是由‘暗影商会’,更不是由那些克隆你的人!是由你自己,由你做过的事,由你爱过的人定义的!”
她的拥抱温暖而坚定,话语像一道光,刺破了他内心的黑暗与冰封。罗云熙浑身一震,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反手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他将脸埋在她的颈间,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他在雨林里就刻进骨子里的味道。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他的身体因剧烈波动而颤抖,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她的衣领。那些被欺骗的愤怒、被操控的屈辱、被否定存在的绝望,在她的怀抱里,一点点被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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