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卑衍大败、柳毅吐血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张承大营。七万将士欢声雷动，连日来佯攻骂阵、奔波骚扰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破城在即、论功行赏的无限憧憬，以及对主公那“鬼神莫测”之计的由衷佩服——虽然大部分基层士兵根本搞不清主公到底用了什么计，反正赢了就是牛逼！
张承志得意满，感觉自己此刻的智商已经超越了郭嘉，达到了穿越以来的巅峰。他大手一挥，宣布了两个决定：
第一，明日拂晓，全军压上，强攻辽阳！务必趁其病，要其命！
第二，今晚，搞个“战前动员暨海鲜壮行宴”！把糜家送来的、还没吃完的顶级海鲜，尤其是那几只肥美的象拔蚌，统统拿出来造了！美其名曰“鼓舞士气，预支胜利”！但为保持清醒，严禁饮酒，全军以茶代“酒”！
消息传出，军营再次沸腾。尤其是那些乌桓骑兵，他们虽然对海鲜这玩意儿还处于“将信将疑”阶段，但听说这是主公都赞不绝口的好东西，而且管够，顿时也来了兴致。整个大营如同过年般热闹起来，炊烟袅袅，香气（主要是蒸海鲜的鲜香和姜醋的酸香）四溢。只是少了往日的酒气，多了几分茶香。
中军大帐内，更是摆开了一场小范围的“顶级海鲜盛宴”。张承居中而坐，左手边是赵云、阎柔等将领，右手边……空着，本来是给郭嘉留的，可惜军师远在乐阳。桌上摆满了清蒸的梭子蟹、对虾、生蚝，以及那几只造型奇特、口感脆嫩的象拔蚌（部分做了刺身，部分蒜蓉蒸），旁边放着几大碗浓香的姜醋汁和捣好的蒜蓉。每个人面前摆着的不是酒碗，而是热气腾腾的粗茶汤。
“来来来！都别客气！放开了吃！”张承亲自拎起一只比他脸还大的螃蟹，熟练地掰开壳，露出满黄，蘸了满满一下姜醋汁，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唔！就是这个味儿！鲜掉眉毛！等打下了辽阳，老子请你们吃更新鲜的！听说辽东湾的海参、鲍鱼也是一绝！” 他端起茶碗，以茶代酒，“今日以茶代酒，预祝明日旗开得胜！干了！”
众将轰然应诺，纷纷端起茶碗。赵云一饮而尽，面不改色；阎柔等人虽觉茶汤苦涩，远不如“英雄血”酣畅，但见主公如此，也只得仰头灌下；越吉、乌骨等乌桓将领皱着眉头喝下这“树叶水”，心里嘀咕着汉人规矩真多，但看着满桌海鲜，还是决定暂时忍耐。
“主公，此物……果真美味！”阎柔咽下一口爽脆的象拔蚌刺身，由衷赞道，试图用美食冲淡嘴里的茶涩味，“以往在草原，只知牛羊肉，未曾想这海中之物，竟有如此风味！”
“那是！跟着老子混，以后好东西多着呢！”张承得意地一扬下巴，又灌了一口浓茶提神，只觉得头脑清醒，思路清晰，“等咱们的水泥船造出来，直接开去东瀛……呃，是倭国！把那边的银矿都给他搬回来！到时候，咱们顿顿吃海鲜，天天喝好茶！哈哈哈哈！” 他自动把“美酒”替换成了“好茶”，虽然自己都觉得有点违和。
帐内气氛虽不如饮酒时热烈，但也算融洽。张承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开始和赵云、阎柔等人商讨明日攻城的细节，从主攻方向到佯攻配合，从云梯配置到弓箭掩护，说得头头是道。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负责今晚营地外围警戒的，正好是混在亲兵队伍里的糜贞所在的小队。队长见帐内正在议事，便吩咐手下轮流去伙房吃点东西。糜贞趁机也溜了过去，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蒸海鲜，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再听着帐内传来的张承那清晰有力的部署声，她肚子里那点本就没多少的干粮顿时不香了，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
“凭什么他们在里面大吃大喝，我就要在外面喝风？”糜贞看着自己手里硬邦邦的肉干（已经是改良版，但依旧口感感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了上来。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悄悄绕到中军大帐后方，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和空水囊。她瞅准一个空子，趁守卫不注意，如同狸猫般钻了进去，躲在一个巨大的、用来装淡水的空木桶后面。这个位置恰好能透过帐篷的缝隙，看到帐内大部分情形，还能清晰地听到里面的谈话。
只见张承正用筷子指着摊开的地图，对赵云说道：“……子龙，明日你部主攻南门，我会让越吉和乌骨在东西两门佯攻牵制。阎柔，你带人埋伏在北门外的这片林子，若柳毅弃城而逃，务必将他截住！”
众将领命，神色肃然。
糜贞在桶后听得暗暗点头，觉得这华雄认真起来，倒真有几分主帅风范。但看着那近在咫尺却无法享用的美味，尤其是那盘蒜蓉粉丝蒸象拔蚌散发出的致命香气，她肚子里馋虫再次疯狂作祟。或许是连日伪装压力太大，或许是茶汤也能醉人（心理作用），她脑子一热，竟然又捏着鼻子，用那种她之前模仿过的、矫揉造作的“草原贵族少女”音，细声细气地对着帐篷缝隙来了一句：
“嘤嘤嘤……好香的贝肉……人家……人家也想吃嘛……”
帐内瞬间死寂。
所有正在讨论军务的将领都停下了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赵云手中的炭笔掉在了地图上，阎柔端着的茶碗僵在半空，越吉嘴里叼着的半截螃蟹腿都忘了嚼。
张承保持着用筷子指点江山的姿势，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刚才……是不是幻听了？那个……那个学女人哭的“高人”？他……他居然就在帐外？还……还想吃老子的象拔蚌？！而且是在讨论如此严肃的军务时？！
寂静持续了足足五秒钟。
张承猛地回过神，“霍”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带倒了身后的胡床（幸好没摔）。他指着帐外，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谁？！谁在外面装神弄鬼？！给老子滚进来！”
守卫在帐外的亲兵们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和主公的怒吼，顿时如临大敌，刀剑出鞘，迅速将中军大帐围了起来。
糜贞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恨不得时光倒流。听到张承的怒吼和外面兵刃出鞘的声音，她知道自己躲不下去了，心里把肠子都悔青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暴露了！还是在商议军机的时候！二哥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华雄会不会把我当成扰乱军心的奸细砍了？
她欲哭无泪，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歪歪扭扭的骑兵号衣和脸上那两撇快要掉下来的小胡子，努力挺起（并不存在的）胸膛，从大水桶后面磨磨蹭蹭地挪了出来。
当这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画的）、粘着滑稽小胡子、身材瘦小、穿着极不合身军服的“小兵”，低着头，扭扭捏捏地走进灯火通明、气氛肃杀的中军大帐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生吞了一整只没蘸姜醋的螃蟹，还是活蹦乱跳的那种。
张承看着这个“罪魁祸首”，眉头拧成了死结。这就是那个把柳毅都快逼疯的“双语人才”？怎么长得……这么抽象？这刀疤画的，跟小孩子涂鸦似的！还有这小胡子，一边高一边低，都快掉到嘴里了！而且居然敢在讨论军务时捣乱！
“你……”张承指着她，气得手指发颤，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刚才……是你在外面……嘤嘤嘤？”
糜贞低着头，用原本的、清清脆脆的少女声音（反正也瞒不住了），带着哭腔小声嘟囔：“是……是我又怎么样……谁让你们吃独食，那么香……还……还说得那么让人流口水……”
这熟悉的声音！张承瞳孔一缩，猛地想起之前在海滩上那个“灰头土脸的小管事”，以及在乐阳工坊里那个“甄宓”！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在糜贞惊恐的目光中，伸手一把将她脸上那两撇摇摇欲坠的小胡子揪了下来，又用袖子在她脸上那狰狞的“刀疤”处用力擦了几下。
假胡子和“刀疤”应声而落，露出一张虽然沾着灰尘、却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的清丽容颜。不是糜贞又是谁？！
全场再次死寂，比刚才还要安静。
赵云手中的炭笔彻底折断。阎柔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看主公，又看看这个突然变出来的绝色少女，大脑彻底宕机，连明日攻城方案都忘得一干二净。
张承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感觉自己的血压瞬间冲破了天际。他指着糜贞，手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气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糜……糜贞？！怎么又是你？！你你你……你不是应该……在回徐州的路上了吗？！怎么又跑到老子军营里来了？！还……还扮成这个样子？！刚才扰乱军务……不是，学鲜卑女人喊话的也是你？！”
糜贞破罐子破摔，索性抬起头，虽然眼圈泛红，却强作镇定，甚至还带着点最后的倔强：“是……是我又怎么样？本小姐……本小姐就是好奇明日怎么攻城嘛……顺便……顺便闻着太香了……”
张承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辩解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奇攻城？！闻着太香了？！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这是军中大帐！在商议军机！你一个姑娘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混进来，成何体统？！要是泄露了军情，老子……老子……” 他“老子”了半天，看着糜贞那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样子，后面那句“砍了你”硬是没能说出口。
他扶住额头，感觉突突直跳，挥挥手，对同样处于震惊和懵圈状态的亲兵队长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想办法把糜芳……给老子追回来！就说……就说他妹妹在我这儿‘探讨军务’，探讨到前线中军大帐来了！”
亲兵队长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张承看着站在帐中，虽然强装镇定，但肩膀微微发抖、眼神里满是后怕和委屈的糜贞，又看了看满桌已经微凉的海鲜和周围一群表情如同见了鬼的将领，只觉得这顿“壮行宴”和军事会议算是彻底泡汤了。
他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先坐下。”
糜贞愣了一下，偷偷瞄了张承一眼，见他虽然脸色铁青，但似乎没有立刻把自己拖出去砍了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挪到那张原本属于郭嘉的空位上，半个屁股沾着边坐了下来。
张沉着脸，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那块已经凉透了的、最大的蒜蓉粉丝象拔蚌，没好气地放到糜贞面前的碟子里：“……吃吧！不是想吃吗？堵住你的嘴！省得你再出去‘嘤嘤嘤’扰乱军心！”
糜贞看着碟子里那依旧散发着余香的象拔蚌，又看看张承那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赶紧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味同嚼蜡地吃了起来。
张承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一小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拿起自己的茶碗，将里面已经冷掉的浓茶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大战前夕，军事会议开着开着，揪出来一个大小姐！还是自带“搞事”和“双语”天赋的！
他仿佛已经看到，糜芳气喘吁吁赶回来时那崩溃的表情，以及未来因为这位大小姐的存在，他那“严肃”、“高效”的军营可能面临的更多不可预测的“惊喜”。
“……奉孝啊，”张承望着帐顶摇曳的灯火，喃喃自语，“你不在，老子这主帅当得……真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而始作俑者糜贞，一边机械地咀嚼着食物，一边偷偷抬眼打量着旁边那个一脸生无可恋、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的华太守，心里五味杂陈，那点因为“成功潜入”而产生的小小得意，早已被巨大的后怕和一丝丝……莫名的愧疚所取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