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锈铁门被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一头沉睡钢铁巨兽的呻吟。
门内外的世界截然不同。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云逸的脸上——劣质麦酒的酸腐、厚重机油的滑腻、未熄炉火的煤烟、廉价香料的刺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被极力掩盖的血腥与汗臭。各种气味混合发酵,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混沌氛围。
光线极其昏暗,主要来源是悬挂在粗犷金属横梁上、罩着脏污玻璃罩的汽灯,灯芯燃烧不稳定,投下摇曳晃动的、扭曲的巨大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金属摩擦产生的焦糊蒸汽。
巨大的地下空间内,杂乱地摆放着粗糙的金属桌椅,大多坐满了人。顾客的构成比外面街道更加诡异和危险——超过半数都带着明显的机械改造痕迹!或是闪烁着红光的义眼,或是咔哒作响的金属义肢,或是背后连接着粗大蒸汽管道的强化脊柱!他们大多身材魁梧,肌肉虬结,身上带着浓烈的煞气和机油味,大声喧哗、狂笑、咒骂,用力捶打桌面,震得桌上的空酒杯嗡嗡作响。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袍服、气息阴冷的修士,也大多独坐角落,与周围格格不入。
空间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由各种废弃金属零件拼接而成的吧台。吧台后方,站着一个极其魁梧的光头巨汉。他身高近九尺,裸露的上半身肌肉如同花岗岩般块块垒起,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臂和半张脸——那是一条完全由暗沉金属构成、粗壮无比、末端是巨大液压钳的机械臂!而他的右半张脸,也覆盖着冰冷的金属面甲,一只电子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不断伸缩调焦,扫视着整个酒馆。他应该就是“铁颚”。
酒馆的角落里,一个小型舞台之上,几个衣着暴露、身上也有着闪烁灯带机械纹身的舞女,正随着震耳欲聋的、由蒸汽哨笛和金属打击乐构成的刺耳音乐,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动作充满了机械式的僵硬与诱惑。
这里就是“腐锈齿轮”。混乱、嘈杂、危险,充满了**裸的原始力量和金属的冰冷。
云逸的进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在这种地方,陌生面孔太常见了。但他那相对单薄的身材、遮掩的面容,以及那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淡蓝法袍,还是吸引了几道不怀好意的审视目光,如同毒蛇般在他身上扫过,带着估量和贪婪。
他面无表情,无视了那些目光,径直走向吧台。脚下的地面粘腻潮湿,不知沾满了什么液体。
来到吧台前,铁颚那冰冷的电子眼立刻锁定了他,液压钳般的右手随意地擦拭着一个脏兮兮的金属酒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喝什么?”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云逸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摊开手掌,露出了那枚粗糙的乌鸦木雕。
铁颚的电子眼红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聚焦在乌鸦雕像上。他擦拭酒杯的动作停顿了刹那。
“跟我来。”他放下酒杯,金属巨臂挥了挥,示意云逸跟上。然后转身,推开吧台后方一扇同样锈迹斑斑的金属小门,走了进去。
云逸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小门之后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下的金属楼梯,空气中机油和蒸汽的味道更加浓重。楼梯下方传来规律的、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仿佛有什么巨物在捶打铁砧。
走下楼梯,眼前是一个稍小的工作间。这里堆满了各种云逸从未见过的精密或粗犷的机械零件、工具、半成品的义肢武器,以及几个冒着气泡、连接着复杂管线的玻璃容器。一个巨大的蒸汽炉正在角落轰鸣,提供着动力。热浪扑面而来。
铁颚在一个工作台前停下,转过身,那只冰冷的电子眼毫无感情地盯着云逸:“信物。”他伸出金属巨手。
云逸将乌鸦雕像放在他巨大的金属掌心。
铁颚握住雕像,另一只正常的人类手指在雕像底部某个极其隐蔽的位置按了一下。
咔哒。
乌鸦雕像的腹部弹开一个小巧的暗格,里面露出一卷极细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箔纸。
铁颚取出箔纸,看也不看,直接扔进了旁边一个正在燃烧的熔炉里。箔纸瞬间化为青烟。
“任务确认。‘鸦信’送达。”铁颚的电子眼再次看向云逸,“报酬。五十下品灵币,或者,一个等值的问题。”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云逸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等的就是这个!
“情报。”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沙哑,“关于血衣门。关于他们最近寻找的‘祭品’,特别是其中一个叫‘小萱’的女孩的下落。”
铁颚的电子眼红光似乎凝固了一瞬。工作间内只有蒸汽炉的轰鸣和沉重的捶打声在回荡。
足足过了十息,铁颚那金属与血肉混合的脸上,似乎扯动了一个极其僵硬的表情:“这个问题,很贵。远超‘鸦信’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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