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散尽,喧嚣褪去。
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变幻。这一次,不再是诱惑,而是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李默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中,上下左右皆是永恒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他自己和那令人发狂的孤寂。
这里是……哪里?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他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神识在这里也失去了作用,如同被这片绝对的黑暗吞噬。
绝对的静默,绝对的孤独。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可能只过了一瞬,也可能已过去了千年万年。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心头。孤独,是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折磨人心的存在。再坚定的意志,在这永恒的孤寂面前,似乎也开始动摇。
他开始回忆,回忆血煞宗的厮杀,回忆幽冥洞的险死还生,回忆与厉万山的宿命对决,回忆苏凌雪关切的眼神,回忆张魁忠诚的守护……甚至回忆前世地球上的点点滴滴。
然而,那些画面在绝对的黑暗中,也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随时会消散。记忆,似乎也要被这孤寂同化、抹去。
“不……”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那是意识最后的挣扎。
若连记忆都失去,我还是我吗?我的道,又在哪里?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归于永恒的沉寂之时,一点微光,骤然在他心间亮起。
那并非外界的光芒,而是源自他神魂深处,那口始终悬浮的《镇魂钟》!以及,那柄与他性命交修、沉寂于丹田的陨星剑!
钟未响,剑未鸣。
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了他即将涣散的意识!
我是李默!
我之剑,斩破虚妄!
我之心,唯道永恒!
孤寂如何?黑暗如何?即便天地倾覆,万物归墟,我之道心,亦永不沉沦!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与坚定,如同破晓的曙光,驱散了心头的阴霾与恐惧!
他不再试图对抗这孤寂,而是坦然接受,甚至……融入其中。他的意识不再执着于“我”的存在,而是仿佛化作了这无边黑暗的一部分,冷静地观察着,体悟着。
寂灭之中,亦蕴藏着生的契机。极致的静,方能照见本真的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永恒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
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
这一次,他站在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巅。脚下云海翻腾,远处朝阳初升,将云海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色。天地广阔,气象万千。
一名白衣老者,背对着他,负手立于悬崖边缘,眺望着云海日出。老者身形虚幻,仿佛随时会随风而散,但那股渊渟岳峙、与天地相合的气息,却让李默心神震动。
“你来了。”老者并未回头,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
“晚辈李默,见过前辈。”李默恭敬行礼。他感觉不到老者的恶意,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与熟悉感。
“可知此地是何处?”老者问道。
李默环顾四周,摇了摇头:“请前辈指点。”
“此地,名为‘望道崖’。”老者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模糊不清,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道韵的面容,“亦是……你的识海深处。”
我的识海?李默心中一震。
“问心炼,炼的并非外魔,而是己心。”老者目光仿佛能穿透李默的身体,直视他的灵魂,“红尘诱惑,你以剑心斩之。永恒孤寂,你以道心渡之。可见你意志之坚,道心之纯,远超同侪。”
“然而,”老者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你心中,尚有一结未解。”
“何结?”李默问道。
“杀劫之结。”老者指向李默的心口,“你剑道凌厉,杀伐果决,此为你之道,本无对错。然,杀心过盛,则易入魔障。厉万山该杀,但你斩杀他时,心中可有一丝快意?可有一丝……以此为凭,震慑宵小的念头?”
李默沉默。老者所言,直指他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细思的角落。斩杀厉万山时,除了自保的必要,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涌起一股以杀立威、以血染道的冰冷快意。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老者谆谆告诫,“剑是器,意是魂。莫要让杀意,蒙蔽了你的剑心,扭曲了你的道途。持剑者,当有慈悲心,亦当有雷霆手段。其中的分寸,需要你用一生去揣摩、把握。”
老者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李默的心头。他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从最初的被迫反击,到后来的主动亮剑,再到斩杀厉万山时的果决……杀意,确实在不知不觉中积累。
若长此以往,是否真的会迷失在杀戮之中,成为只知破坏的凶剑?
“请前辈教我。”李默深深一拜。
老者微微颔首,身影开始逐渐变得透明:“道,需自悟。吾乃留于此间的一缕道念,今日缘尽于此。望你谨记,剑可杀人,亦可护道。心之所向,即为剑锋所指。莫失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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