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明宇在理科(14)班开启新征程的动员时,分流到文科重点班的陈静和王昊也正在适应着他们全新的学习环境。
文科重点班,高二(5)班,位于另一栋教学楼的顶层,这里视野开阔,阳光充足。
然而,对于陈静和王昊来说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原14班那种乱哄哄、吵闹闹但又无比鲜活的人味儿。
陈静抱着一摞新发的课本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新同桌是个戴着厚厚眼镜片的女孩,从陈静坐下的那一刻起,除了礼貌性地点了下头,就再也没有抬起过眼皮,仿佛面前那本《历史选修三》里藏着黄金屋。
环顾四周,整个教室的氛围安静得像自习室。同学们大多是高一各个班级的文科学霸,彼此之间客气而疏远。课间休息没有人大声喧哗,要么是在安静地背单词,要么是在小声地讨论着一道晦涩的文科大题,每个人都专注、冰冷。
王昊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那张扬的性格和这里格格不入。他想跟后桌的男生搭个话聊聊昨晚的足球赛,那男生从一堆复习资料里抬起头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得抓紧时间把这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错题整理完。”
王昊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转了回来。
“真他娘的没劲。”他小声嘀咕着,开始怀念起张伟那粗声大气的嗓门,和林天那爱搭不理但总能一针见血的吐槽。
更让他们感到不适的是这个新班级的班主任。
班主任叫钱卫国,是一位五十多岁教学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他头发花白,讲起课来引经据典,功底深厚。按理说这是位值得尊敬的老师。
但钱老师看待14班转来的这几位学生,眼神里总带着一种不信任。
在他看来,14班的“神话”更像是一场理科生的狂欢。杨明宇那一套激发兴趣、搞团队合作的“花架子”在需要大量枯燥记忆和深刻理解的文科领域恐怕是行不通的。文科,靠的是日积月累的苦功夫,是板凳要坐十年冷的恒心,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
所以,当他看到王昊那份“人生规划”里写着“成为超越父亲的企业家”时,他的评价是:“好高骛远,文科的基础还没打牢,就想着经世致用,本末倒置。”
当他看到陈静的档案里写着她曾在全市公开课上大放异彩时,他的反应则是:“那是数学课,是理科思维的展示。到了文科,夸夸其谈解决不了问题,一个知识点背不下来就是零分。”
这种偏见,在第一堂班会课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钱卫国站在讲台上,慢条斯理地宣布班级临时班委的名单。他念了一长串名字,无一例外全都是高一时期在各自班级文科成绩名列前茅的老牌学霸。至于陈静这个新晋的高一文科总分状元和王昊这个极具组织能力的话题人物,则被他“遗忘”了。
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表态:你们在14班的辉煌在这里需要清零。想获得认可,拿出文科生成绩单来。
王昊当场就有点坐不住了。他不在乎什么班委,但他受不了这种被人看扁的感觉。他喊了声“老师”表示异议,却被陈静眼神制止。
陈静对他摇了摇头。支教的经历和后续的“采访”任务让她成长了许多。她不再是那个遇到质疑就退缩的小女孩,她学会了观察和等待。她明白,在新的环境里冲动的表达毫无意义,只有行动和结果才是最有力的语言。
真正的挑战来自课堂。
第一堂历史课,钱卫国讲到了明清时期的“资本主义萌芽”。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知识点,钱老师讲得也是中规中矩,要求学生们把书上关于“商品经济发展”、“雇佣关系出现”等几个要点死记硬背下来。
讲到一半,他忽然把目光投向了王昊。
“王昊同学,听说你对商业很有研究,那你来谈谈,你对这个‘资本主义萌芽’有什么看法?”
这看似是一个开放性的提问,实则是一个陷阱。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一下都集中到了这个新来的“富二代”身上。
王昊愣了一下站了起来。这个问题,他恰好在暑假帮父亲做行业分析时跟杨明宇探讨过。当时杨明宇给他推荐了几本超纲的经济史读物。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没有照本宣科,而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观点:“钱老师,我认为,课本上说的‘资本主义萌芽’其实是个伪命题。”
“伪命题”三个字一出口,整个教室一片哗然。钱卫国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王昊没管这些,继续侃侃而谈:“真正的资本主义,核心是制度、法律和金融体系的变革,而不仅仅是出现了几个手工作坊。明清时期的社会缺乏私有财产的有效保护,重农抑商的国策没有改变,更没有形成现代意义的金融市场。所以,那些所谓的‘萌芽’,就像是在盐碱地里撒了几颗种子,看起来发了芽,但永远长不成参天大树,随时可能被一场‘政策’的大雨给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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