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父在手，天下我有 第45章 相父咳血，暗夜惊心

铜烛台内，烛火噼里啪啦地炸响，好似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声声突兀的呐喊。赵鼎握着笔的手，陡然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书案之上，那幅“漠北金军布防图”的墨迹尚未完全干透，他的目光停留在“粮草囤积处”这几个字上，喉间猛地泛起一阵浓烈的腥甜。即便他用力将指尖掐进掌心，也难以压制住那股汹涌而上的热流。紧接着，一滴暗红的血珠“啪”地溅落在羊皮地图上，将“金”字的最后一笔，染成了刺目惊心的赤色。

“丞相？”值夜的小太监端着参汤，刚一跨进房门，手中的瓷碗便“当啷”一声，重重摔落在青砖地面上，碎成数片，“您这是——”

赵鼎试图撑着案角站起身来，然而眼前却瞬间腾起一片黑雾，令他头晕目眩。他能听见自己的咳嗽声，犹如破旧风箱拉动时那般刺耳难听，那染血的帕子，也从指缝间悄然滑落，在地上洇开一朵形状扭曲的血花。

他最后一眼，瞧见那烛火剧烈摇晃了几下，而后缓缓熄灭，连同书案上摊开的十八封与草原部落往来的密信，一同被黑暗无情吞噬。

“官家！官家！”

赵构正全神贯注地对着系统光屏研究火炮图纸，窗外骤然传来一阵尖锐急切的呼喊声。

他手猛地一抖，那光屏“唰”的一下瞬间消失。他心急如焚，连龙袍下摆被门槛勾住都浑然不顾，跌跌撞撞地朝着赵鼎的书房狂奔而去。

春夜的风，裹挟着玉兰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钻进他的鼻腔。然而，此刻他却只能闻见那愈发浓重的血腥之气。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跳仿佛瞬间停止——赵鼎半躺在榻上，如雪的白发散落在青玉枕畔，面色惨白得如同新刷的墙灰，嘴角还残留着尚未擦净的血渍。

“相父！”赵构一个箭步冲过去，“扑通”一声跪在榻边。他颤抖的手，刚要触碰赵鼎的脸庞，却又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紧紧攥成拳头。

他能看见赵鼎的喉结在微微滚动，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呼吸声，心急如焚地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

小太监吓得满脸是泪，哭着转身往外跑去。赵构这才留意到地上那染血的帕子。

他缓缓捡起帕子，指腹轻轻蹭过那片暗红的血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上个月赵鼎在城楼上咳嗽时，悄悄藏起帕子的情景，又想起三天前自己熬夜批阅折子，抬头还能看见隔壁偏殿透出的灯光。原来，相父早已在默默支撑着一切，强撑着去整合火器工坊，去撰写那十八封盟书，将所有的麻烦与艰难，都挡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系统！”他在心中焦急地低吼，“国运提升卡，现在就用！”

刹那间，淡金色的光雾从他指尖如泉涌般涌出，迅速裹住了赵鼎的身体。

赵构紧紧盯着相父的脸庞，只见他原本苍白的嘴唇，渐渐有了一丝血色，眼睫毛微微颤动，恰似春燕轻盈掠过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

“官家...”赵鼎的声音微弱得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莫要慌乱...”

“我不慌！”赵构赶忙抓住他的手，却惊觉那双手竟比冬夜的寒冰还要冰冷，“相父您安心睡，等您睡够了，再起来骂我偷懒。”他转头对着刚刚匆忙冲进房的太医们怒声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开方子！用最好的人参！”

“官家，丞相这是积劳成疾...”一位老太医一边抹着额头的汗珠，一边为赵鼎搭脉，“需得静养百日，再用长白山的野山参调养吊气...”

“准了。”赵构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太医院搬一半人到丞相府，每日清晨与黄昏各请一次脉。”他又转向随侍在侧的小德子，“去御膳房，让刘师傅找出十年前我在蜀宫所学的参茸鸽子汤方子，亲自下厨熬制。”

小德子刚领命应下，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启禀官家！”一名浑身是血的驿卒，猛地撞开殿门，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辽使的队伍在孟津渡遭遇袭击！十八骑如今只剩小人一人！”

赵构的瞳孔骤然剧烈收缩。

他缓缓松开赵鼎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沉声道：“说清楚。”

“对方身着宋军玄甲，行动自如，就像在自家院子里行走一般。”驿卒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他们先是劫走了粮车，引我们去追，然后在芦苇荡设下埋伏...箭雨之中还夹杂着火器，小的听见有人高喊‘杀干净，别让宋辽联兵的消息传出去’！”

赵鼎听闻此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赵构赶忙伸手扶住他。

相父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他的手背，声音低沉而沙哑：“张俊余党。”

“传朕口谕。”赵构的声音冷得仿佛淬了冰，透着彻骨的寒意，“大理寺、皇城司、开封府三司会审，彻查张俊入狱后所有的书信往来。”他又转向小德子，“再派暗桩严密盯着所有主和派官员，尤其是孙近、王次翁——他们府上的门房、马夫、厨子，一个都不许遗漏。”

夜漏下三刻，浓重的天牢霉味钻进鼻腔，赵构紧紧捏着袖口的手，早已被汗水湿透。

张俊蜷缩在草堆之中，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官家这是来送老臣上路？”

“你不配。”赵构停在栅栏前，目光冰冷如霜，“朕要你活着，看着朕灭掉金国，看着朕将燕云十六州的地图，铺展在你眼前，看着你那些主和的同党，一个个跪在城楼下，向岳将军赔罪。”

张俊突然疯狂大笑起来，身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灭金？完颜宗弼的二十万骑兵还在河北悠然吃草呢！官家以为有了几门火炮就能——”

“够了。”赵构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把他的嘴堵上。”走到牢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冷冷说道，“加派二十个狱卒，别让他死得太轻松。”

在返回御书房的路上，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悄然遮住，四周一片昏暗。

赵构紧紧攥着袖中那封刚刚收到的密信，指腹轻轻摩挲着信上的八个字：“金军主力已动。”

他静静地站在廊下，目光望向赵鼎书房方向那尚未熄灭的灯火，轻声自语道：“相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