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父在手，天下我有 第253章 宫墙里的第二个影子

夜露凝结在琉璃瓦上，如碎钻般反射着冷月微光。紫宸殿的回廊像一条沉默的巨蟒，蜷在皇城深处，而那名值夜太监成了被巨蟒咬住的猎物——他僵在原地，灯笼从颤抖的手中滑落，火焰在青砖上挣扎了两下便熄了，只余下一缕青烟，与廊下的阴气缠绕成雾。

凉亭中那道龙袍身影缓缓转过身，月光在他脖颈处折出一道诡异的折线，本该是面容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一片蠕动的暗影，像被揉皱的墨纸。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影子——本该随月光拉长的轮廓，此刻却像一滩活物般贴在地面，边缘泛着油光，正悄无声息地朝太监的脚边蔓延。

“官……官家？”太监的声音碎成了渣，喉咙里像卡着滚烫的铁球，“奴才……奴才这就去请太医……”他连滚带爬地想逃，脚踝却突然被那团暗影缠住，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钻，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啃噬骨髓。

“不必了。”

声音从那道无脸身影口中传出，却不是帝王的音色，而是无数人声的叠加，浑浊得像淤塞的泥河。暗影猛地收紧，太监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被拖拽着向凉亭滑去，青砖上犁出两道血痕。就在他的脸即将撞上那片空无的脖颈时，一道金芒破空而来——

“铛！”

崔妙音掷出的银簪精准钉在暗影与太监脚踝之间，簪头刻着的“镇邪符”骤然亮起，暗影如遇烈火般缩回，留下一串滋滋作响的青烟。她提着食盒快步走来，裙裾扫过地面的血迹，留下淡淡的香痕：“李公公，御膳房新熬了莲子羹，陛下让您送去给赵大人安神。”

那无脸身影在银簪的金光中微微扭曲，似乎忌惮着什么，缓缓退回凉亭深处，身影渐渐与廊柱的阴影融合。李公公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看着崔妙音袖口滑落的淡金色粉末在空气中泛出微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是“追形香”，遇邪祟便会显形，刚才若不是这碗“莲子羹”来得及时，自己早已成了影子的养料。

寝宫深处的暗流

“咚——咚——”铜壶滴漏的声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赵构坐在龙榻边，指尖摩挲着徐小七送来的显影卷轴。卷轴上，七个“自己”的影像正以不同姿态出现在御花园、偏殿、甚至军机房，而每个影像的影子都拖着诡异的长尾，在地面缓慢蠕动。

“第七个了。”他将卷轴拍在案上，紫檀木桌面瞬间浮现出细密的裂痕，“三天之内，用我的影造了七个傀儡，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军机房……当朕的禁卫是摆设？”

站在阶下的萧无影低头道：“禁卫统领已按您的吩咐拿下三个影傀，余下四个潜入了翰林院和工部，属下怀疑他们在寻找‘双心祭皿’的图纸。”

“双心祭皿……”赵构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紫宸殿方向那片若隐若现的黑影，“赵鼎那边有动静吗？”

“赵大人今晨又咳血了，太医说脉象虚浮，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萧无影的声音压得更低，“徐小七比对过影傀的能量波动，与赵大人痹痛时的气息完全吻合，只差最后一步验证。”

赵构猛地转身，龙袍下摆扫过烛台，火星溅落在地毯上，烫出个焦洞：“验证？等验证出来，相父的半条命都要被吸干净了！”他抓起案上的玉佩——那是赵鼎去年生辰所赠，玉质温润，此刻却透着一丝凉意，“传朕口谕，即刻封锁翰林院，所有出入文书必经三重核验，违令者，斩！”

书房夜战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御书房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响。赵构猛地睁眼，案上铜镜反射的光恰好照在天花板的磷粉阵上，淡蓝色的符纹如星图般亮起，将整间屋子映得如同白昼。

墙角的阴影里，一道龙袍身影缓缓站起，这次它有了模糊的五官，只是双眼位置仍是两个黑洞，正滴着粘稠的墨汁。它一步步走向书案，手指虚虚抚过奏折上的朱批，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模仿得真像啊。”赵构端坐在椅上不动，指尖叩了叩桌面，“可惜，朕的影子从不拖尾。”

那影傀似乎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在地面蠕动的暗影，黑洞般的眼窝转向赵构——真正的帝王脚下，影子随着烛火轻轻晃动，边缘利落如刀裁。

“唳——”影傀发出尖锐的嘶鸣，胸口突然裂开一道口子，涌出成团的黑雾，直扑赵构面门。

“来得好！”赵构猛地掀翻案几，暗藏在桌下的火铳同时发难，铅弹带着火星射穿黑雾，却被影傀灵活避开。它的身影在书架间穿梭，撞倒的古籍燃起幽绿的火焰，书页上的文字竟化作小蛇般的蛊虫，朝赵构爬去。

“赵明远！”

破窗声与回应同时响起，赵明远手中的猛火油手雷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地瞬间炸开丈高火焰！烈焰中，影傀的身影剧烈扭曲，那些蛊虫遇火便爆成青烟。但它并未消散，反而在火中重组，这次竟长出了第二颗头颅，两张脸同时咧开嘴，露出尖牙。

“双重影傀？”赵构挑眉，从袖中抽出软剑，剑身在火光中泛着冷芒，“看来白骨教的手笔不止于此。”

影傀的双爪同时挥出，带起的黑雾中藏着细碎的骨片——那是用战死士兵的骸骨磨成的，沾着足以腐蚀甲胄的毒液。赵构侧身避开，软剑如灵蛇出洞，精准挑飞骨片，同时剑尖点向影傀胸口的裂缝：“你的核心，就在这里吧？”

影傀发出痛苦的嘶吼，两张脸同时流下墨汁般的泪水，身体开始透明。此时萧无影已从梁上跃下，银镊夹着浸过糯米水的符纸，精准贴在影傀后背：“定！”

符纸金光乍现，影傀的动作瞬间凝固，如同被封进琥珀的虫子。赵构上前一步，软剑刺穿它的胸口，一股黑血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竟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收！”赵明远抛出琉璃瓶，瓶口对准影傀溃散的光点，那些光点如被磁石吸引，争先恐后地钻了进去。瓶塞落下的瞬间，里面传来细碎的撞击声，像是有无数小虫在乱撞。

裂痕

徐小七捧着测蛊仪冲进书房时，琉璃瓶里的绿光正疯狂闪烁。他将仪器探头贴上瓶身，齿轮转动声中，一行行红字缓缓浮现：

「白骨影蛊卵（孵化中）」

「寄生源：帝王虚影」

「能量链接对象：赵鼎（左肩胛骨处）」

「关联媒介：双心祭皿残片」

“果然是相父！”赵构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软剑“哐当”落地，“他们用朕的影养蛊，再通过祭皿残片转嫁给相父，等蛊虫成熟，相父的精气就会被吸干，而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朕的影子克死了他！”

萧无影捡起地上的符纸，上面的字迹已变得模糊：“这影傀的核心骨片，来自北疆战死的禁军统领，去年他的尸身曾被白骨教借去‘超度’，看来那时就动了手脚。”

“超度？”赵构冷笑一声，一脚踹翻燃着绿火的书架，露出后面暗格——里面放着半块青铜残片，边缘刻着与测蛊仪上相同的纹路，“这就是双心祭皿的残片吧？藏在朕的书房，用古籍的阳气掩盖邪气，好手段。”

徐小七突然惊呼：“官家！蛊卵的波动频率在加快！赵大人那边……恐怕撑不住了！”

测蛊仪上的绿光连成一片，如同跳动的血线。赵构抓起青铜残片，指尖被边缘割破也浑然不觉：“备马！去赵府！”

“官家，不可！”萧无影急忙阻拦，“此刻出门必遭埋伏，您是万金之躯——”

“朕是天子，更是相父的学生！”赵构打断他，将青铜残片攥在掌心，血珠顺着纹路渗入，“当年相父护朕周全，如今轮到朕了。传旨，神机营随驾，火炮架在赵府四周，谁敢动相父一根头发，就把那片街区夷为平地！”

烽火

五更的梆子还没敲完，临安城的街道已被马蹄声惊醒。赵构的龙旗在晨光中展开，神机营的火炮车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轰鸣。百姓们扒着门缝张望，看见帝王亲率禁军疾驰而过，龙袍下摆扫过街角的胭脂铺，带起一阵香风与硝烟的混合气息。

赵府门前，崔妙音正用银针逼退爬墙的蛊虫，见龙旗到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心头一紧：“大人在里屋，已经昏迷三次了，脉象像被什么东西缠着，越按越弱。”

赵构推开房门的瞬间，就看见赵鼎躺在榻上，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肩胛骨处鼓起一团黑雾，正缓缓蠕动。而床脚的地面上，一道与御书房影傀如出一辙的暗影正一点点爬上榻沿，边缘泛着油光。

“放肆！”赵构挥剑斩断那道暗影，火星溅在赵鼎的被褥上，“相父，禅儿来了！”

榻上的赵鼎艰难睁开眼，看见龙袍身影时，虚弱地笑了笑：“官家……何必冒险……”

“您护了朕一辈子，朕护您一次怎么了？”赵构将青铜残片按在赵鼎的肩胛骨上，残片遇血发出刺眼的金光，“徐小七，火炮瞄准白骨教总坛方向，给朕轰！”

城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赵鼎肩胛骨处的黑雾发出凄厉的尖叫，在金光中一点点消散。赵构握着残片的手微微颤抖，直到黑雾彻底散去，才发现自己的指骨已因用力而发白。

赵鼎喘了口气，看着窗外的火光，忽然低声道：“官家长大了……”

赵构没说话，只是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龙袍的下摆轻轻盖住相父露在外面的手腕——那里，曾无数次为他批阅奏折、调制汤药、在他跌倒时扶起他。

晨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两道影子，一道是帝王的，一道是贤相的，紧紧依偎着，再没有诡异的拖尾。而神机营的炮火仍在轰鸣，将白骨教的巢穴炸成火海，也炸碎了那些藏在宫墙阴影里的龌龊算计。

回廊下的李公公瘫坐在地，看着远处的火光，忽然明白：有些影子，是用来守护的；有些黑暗，是必须亲手烧尽的。而这位年轻的帝王，终究没成为史书里那个只会哭喊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