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风裹着寒意,刮得慈宁宫的窗纸簌簌作响。苏凝坐在暖阁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李公公连夜抄录的密报,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潮气。“太子近日常往户部尚书府走动,送去的礼单上,有两匹云锦、一对羊脂玉镯,都是江南贡品。”“二皇子的侍卫统领,昨日悄悄去了北境将领周峰的私宅,门没关严,隐约听见‘兵权’‘时机’字眼。”
兰姑姑端来刚温好的姜茶,见苏凝眉头微蹙,低声道:“娘娘,要不要敲打一下两位殿下?”
苏凝放下密报,指尖在 “周峰” 的名字上点了点。周峰是周将军的侄子,去年在北境立了战功,却因顶撞过赵瑾,被压着没升职,如今成了赵瑜麾下最得力的干将。“敲打?” 她笑了,拿起姜茶抿了一口,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现在敲打,反倒让他们觉得我偏了心。你看这茶,得先晾晾,太烫了喝不得。”
正说着,小李子掀帘进来,脸色发白,手里捧着个锦盒:“太皇太后,这是…… 这是从二皇子的箭囊里搜出来的。”
锦盒打开,里面是支沾着泥土的箭簇,箭杆上刻着北境军特有的狼头标记,可缠在上面的丝线却格外扎眼 —— 那是江南织造局专供东宫的云锦线,滑腻光亮,在烛火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有意思。” 苏凝拿起箭簇,指尖抚过狼头刻痕,确实是北境军的样式,可那丝线却缠得松松垮垮,显然是后加上去的。“能拿到二皇子的箭囊,定是他身边人。兰姑姑,去查查赵瑜最近的行踪,谁碰过他的箭房。”
兰姑姑应着要走,却被苏凝叫住:“等等,别声张,就说我想看看他新得的那把牛角弓,让他送过来。”
小李子还愣在原地,结结巴巴道:“太皇太后,这…… 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二皇子怕是……”
“陛下现在最该知道的,是有人想借这箭簇,让兄弟俩反目。” 苏凝将箭簇放回锦盒,“你去东宫一趟,就说我这暖阁的窗纸破了,让太子派两个手脚麻利的侍卫来糊 —— 要他身边最得力的那两个。”
小李子虽不解,还是躬身退下了。暖阁里只剩下苏凝和兰姑姑,烛火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娘娘是想……” 兰姑姑试探着问。
“太子身边有荣亲王的人,二皇子身边有淑妃的人。” 苏凝淡淡道,“荣亲王想借太子扳倒赵瑜,淑妃想靠二皇子挤掉太子生母的位分,都把算盘打到我老婆子眼皮底下来了。” 她拿起那页写着 “户部尚书” 的密报,“去年秋税,户部尚书贪墨了三万两,是瑾儿替他压下去的,如今拿云锦来‘报恩’,不过是想把太子绑在他的船上。”
兰姑姑听得心惊:“那要不要告诉陛下?”
“陛下的身子,经不住这折腾。” 苏凝看向窗外,太液池的荷叶早已枯败,只剩下残梗在风里摇晃,像极了那些被卷进纷争的小官,“让他们先蹦跶几天,等我看清了这盘棋的路数,再收拾不迟。”
傍晚时分,赵瑜果然捧着牛角弓来了,弓身上还沾着北境的沙粒,显然是刚从箭房取来的。“皇祖母您看,这弓是用黑牛角做的,能射穿三层铁甲!” 他献宝似的拉开弓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像绷紧的弦,“周将军说,这是北境最好的弓,特意留给我的!”
苏凝接过弓,指尖抚过光滑的弓身,在靠近握把的地方停了停 —— 那里有块新的磨损,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这弓不错,就是弦松了些。” 她笑着说,“让兰姑姑找个懂行的,给你紧一紧。”
赵瑜没多想,乐呵呵地应了:“多谢皇祖母!对了,儿臣刚从养心殿回来,父皇今日咳嗽得厉害,儿臣想把北境的老参送些过去,您看……”
“去吧,就说是你自己的心意。” 苏凝拍拍他的肩,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箭囊上 —— 正是小李子说的那个,囊口的流苏有些歪斜,像是被人动过。
赵瑜走后,兰姑姑拿着箭囊进来,脸色凝重:“娘娘,箭囊里果然有问题!夹层里藏着张字条,写着‘初三夜,西直门见’。”
苏凝展开字条,墨迹是新的,笔锋却刻意模仿赵瑜的粗犷,反而显得僵硬。“初三夜?那是陛下要去太庙祭祖的日子。” 她冷笑一声,“想用二皇子的名义,引陛下去西直门,再栽赃他‘谋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正说着,养心殿的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声音发颤:“太皇太后!陛下…… 陛下咳血了!太医说…… 说情况不好!”
苏凝心里一沉,起身时膝盖撞到了案角,疼得她踉跄了一下。兰姑姑忙扶住她,她却推开兰姑姑的手,声音虽急却稳:“传我的话,让太子和二皇子即刻来养心殿,谁也不许带侍卫,就穿常服来。另外,让周将军把禁军调到太庙周围,初三夜加强巡逻 —— 就说是防刺客,别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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