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一点点裹住五皇子府的飞檐。赵瑞坐在书房的暖阁里,手里摩挲着那枚皇帝赏赐的玉如意,玉质温润,却抵不过指尖的寒意 —— 刚从乾清宫回来,皇帝的咳嗽声又重了些,李德全悄悄说,太医院已经开始备着 “百年之后” 的汤药了。
“殿下,李尚书到了。” 沈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几分谨慎。吏部尚书李嵩是第一个公开向赵瑞示好的重臣,今晚的会面,关乎着能否把江南官场的势力攥在手里。
赵瑞放下玉如意,起身时顺手将一件素色披风搭在肩上 —— 这披风是用宫中旧料改的,针脚处还留着淡淡的药味,是他特意穿来的。“请他进来。”
李嵩走进暖阁时,鼻尖先撞上一股淡淡的茶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茶汤清亮,在白瓷盏里泛着琥珀色。他心里暗惊 —— 五皇子向来简朴,今日却用这般好茶招待,显然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李大人请坐。” 赵瑞抬手示意,亲自给李嵩斟了杯茶,“尝尝,这是父皇赏的,说是杭州织造新贡的。”
李嵩双手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忙道:“殿下折煞下官了。” 他呷了口茶,目光落在赵瑞肩上的披风上,那药味若有若无,像在提醒他,眼前这位皇子深得圣心,是最稳妥的靠山。
“江南漕运总督的位置,李大人觉得张谦如何?” 赵瑞没绕弯子,指尖在茶盏沿轻轻划着圈。张谦是李嵩的门生,三年前因弹劾漕运贪腐被贬,如今若能复起,自然会对举荐他的人心存感激。
李嵩心里一紧,放下茶杯道:“张谦清廉能干,确是合适人选。只是…… 二皇子那边,怕是会反对。” 二皇子的岳丈是江南盐运使,早就想把漕运总督的位置留给自己人。
赵瑞轻笑一声:“二哥那边,本宫去说。父皇近日总念叨,说江南吏治败坏,该派个干净人去整顿整顿。张谦有弹劾贪腐的先例,父皇定会允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倒是李大人,去年科场案,令郎的事……”
提到儿子,李嵩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去年乡试,儿子本已中了举人,却被人顶替,他告了几次状都被压下,后来才知道是二皇子的人动了手脚。此刻赵瑞提起这事,显然是有备而来。
“殿下……” 李嵩的声音有些发颤。
“令郎的文章,本宫看过,确实是栋梁之材。” 赵瑞语气诚恳,“明年恩科,本宫会让人打点一下,保证令郎能堂堂正正中进士。” 他没说要走后门,只说 “堂堂正正”,既给了好处,又保全了李嵩的脸面。
李嵩猛地站起身,对着赵瑞深深一揖:“殿下的恩情,下官没齿难忘!从今往后,下官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他知道,这不仅是儿子的前程,更是他在官场的转机。跟着二皇子,只能当个应声虫;跟着五皇子,却能成为从龙之臣。
赵瑞扶起他,目光温和:“李大人言重了。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父皇。” 他从抽屉里取出份奏折,“这是本宫拟的,举荐张谦任漕运总督,李大人看看,若觉得可行,就请大人联名上奏。”
奏折上的字迹清秀,理由写得条条有理,既夸了张谦的才干,又提到了整顿漕运的紧迫性,最后还特意加了句 “此乃父皇平日所嘱”。李嵩看在眼里,越发佩服赵瑞的心思 —— 用皇帝的名义压人,谁也挑不出错处。
送走李嵩,沈文进来收拾茶杯:“殿下这步棋走得妙,李嵩掌管吏部,他倒向咱们,往后官员任免就好办多了。”
赵瑞却摇了摇头,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李嵩只是开始。二皇子在军中的势力,四皇子在江南的财路,都不是一个吏部尚书能撼动的。” 他转过身,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去把王御史请来。”
王御史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去年因弹劾二皇子的舅舅贪赃枉法,被打了三十大板,贬到翰林院当编修,平日里见了皇子都绕道走。沈文有些犹豫:“殿下,王御史性子倔,怕是……”
“他倔,是因为没看到希望。” 赵瑞打断他,“你告诉王御史,本宫有办法让他官复原职,还能让他接着弹劾贪官污吏,前提是…… 他得先帮本宫做件事。”
三更时分,王御史顶着寒风走进五皇子府。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袍,脸上还有块淡淡的疤痕,是去年挨板子时留下的。看见赵瑞,他只是拱了拱手,没行大礼 —— 在他眼里,皇子们都差不多,没一个真心为百姓着想的。
“王御史请坐。” 赵瑞亲自给他倒了杯热酒,“这酒是青州产的,老七让人送来的,说是能驱寒。”
提到七皇子,王御史的脸色缓和了些:“七殿下在青州做得不错,听说还办了学堂。”
“是啊,老七有魄力。” 赵瑞顺着他的话头,“但光靠他在青州折腾没用,朝堂上要是不清明,下面的官员照样敢贪赃枉法。就像王御史去年弹劾的那件事,若不是有人包庇,那贪官岂能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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