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正殿比偏殿宽敞许多,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穹顶悬挂的鎏金宫灯,灯穗上的东珠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柳若微坐在紫檀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身影 —— 身上是新制的石青绣凤纹宫装,鬓边簪着皇帝前日赏的赤金点翠步摇,连耳坠都换成了鸽血红宝石的,可镜中的人,眉眼间却总带着挥之不去的拘谨。
“娘娘,这支凤钗是皇上让人按您的生辰八字定做的,上面的珍珠颗颗圆润,比皇后娘娘常戴的那支还要大些呢!” 晚晴拿着支新制的凤凰钗,兴奋地往她鬓边比量,“您快戴上试试,定能压过凤仪宫的风头!”
柳若微却摇了摇头,取下那支赤金步摇,换上支素银梅花簪:“太艳了,招摇。” 她望着镜中恢复素净的自己,忽然想起苏凝在凤仪宫说的话 ——“宫里的花木,太娇贵了经不住霜”。如今她刚晋封贤妃,正是最惹眼的时候,若再处处张扬,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落得和那些早谢的花一样的下场。
“可皇上说了,您如今是贤妃,该有贤妃的样子……”
“皇上说的是身份,不是排场。” 柳若微打断她,指尖划过梳妆台上那套刚送来的文房四宝 —— 砚台是端溪老坑的,笔杆是紫檀木的,连宣纸都是江南贡的澄心堂纸,据说是皇帝特意让人从库房里翻出来的,“你以为这些东西是给我用的?是给所有人看的。皇上要的,从来不是我压过皇后,是我们俩势均力敌。”
晚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丽妃娘娘和容嫔娘娘来了,说是给您送新制的胭脂来了!”
柳若微心里明镜似的,这些人哪是送胭脂,是来看她的笑话,或是探她的底细。她整理了下衣襟,淡淡道:“让她们进来吧。”
丽妃穿着身绯红宫装,珠翠环绕,一进门就夸张地嚷起来:“哎哟!妹妹这正殿真是气派!比我那储秀宫亮堂多了!皇上果然是疼你,连地砖都用的是上好的金砖,踩上去都怕硌坏了!”
容嫔跟在后面,手里捻着串蜜蜡佛珠,慢悠悠地说:“妹妹刚晋封就有这等体面,真是让姐姐们羡慕。只是妹妹年轻,有些宫里的规矩怕是还不懂,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姐姐们说,别客气。”
柳若微知道,丽妃的热络是假的,容嫔的 “好心” 里藏着算计。她笑着请二人坐下,示意晚晴奉茶:“姐姐们说笑了,妹妹不过是沾了皇上和太后的光。论起规矩,妹妹还要向姐姐们多请教呢。”
“请教可不敢当。” 丽妃端起茶盏,目光在柳若微鬓边的素银簪上转了转,话里有话地说,“不过妹妹也该注意些,如今是贤妃了,总戴这些素净的东西,倒显得咱们后宫寒酸,让外臣看见了,还以为皇上亏待了咱们呢。”
容嫔也跟着点头:“丽妃妹妹说得是。前日我去给太后请安,还听见太后说,妹妹性子太柔,怕是镇不住底下的人。依我看,妹妹该添些贵重的首饰,也好让那些不长眼的奴才知道,景仁宫如今不同往日了。”
柳若微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姐姐们说得是,只是妹妹刚搬来正殿,还没来得及收拾妆匣,等过几日理顺了,定按姐姐们说的做。” 她知道,这些话怕是苏凝暗中授意的,故意撺掇她张扬,好让她落个 “恃宠而骄” 的名声。
正说着,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皇上驾到 ——”
众人慌忙起身迎接,皇帝走进来时,目光在柳若微身上停了停,笑道:“怎么穿得这样素净?朕赏的那些首饰呢?”
“回皇上,臣妾觉得素净些自在。” 柳若微屈膝行礼,“而且…… 臣妾怕戴不惯那些贵重的,反倒磕坏了。”
皇帝朗声笑了:“磕坏了再赏就是,有什么好怕的。” 他转向丽妃和容嫔,“你们来给贤妃道贺?”
“是,皇上。” 丽妃抢先说道,“臣妾们看妹妹这正殿太素净,正劝妹妹多添些首饰呢,没想到皇上就来了。”
皇帝挑眉:“哦?你们觉得贤妃该戴什么样的首饰?”
容嫔刚要说话,就被皇帝打断:“朕倒觉得,贤妃这样挺好。如今宫里的嫔妃,个个穿得像开屏的孔雀,乍一看热闹,看久了反倒腻了。贤妃这一身素净,倒像夏日里的一阵凉风,让人清爽。”
丽妃和容嫔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却只能讪讪地笑着附和。柳若微垂下眼,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 皇帝这是在给她撑腰,也是在敲打她们:贤妃的事,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
皇帝没待多久就走了,说是还要去看奏折。他走后,丽妃和容嫔也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临走前看柳若微的眼神,带着几分怨怼,几分忌惮。
“娘娘,皇上这是多疼您啊!连丽妃和容嫔都敢怼!” 晚晴兴奋地说。
柳若微却没那么乐观。她走到窗边,望着凤仪宫的方向,那里的飞檐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皇帝越是护着她,苏凝就越不会放过她;这场 “分庭抗礼”,看似风光,实则步步惊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