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被押进御书房时,膝盖在金砖上磕出了闷响。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囚服,原本油光水滑的发髻散乱如枯草,左脸颊上印着个清晰的指印 —— 那是锦绣宫的掌事太监在她被带走时,“恨铁不成钢” 留下的。
“陛下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伏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御书房里的檀香太浓,混着龙涎香的冷冽,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皇帝没说话,指尖在紫檀木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 “笃笃” 声。案上摊着那枚沾血的布偶,晨光透过窗棂,将 “七月初七寅时三刻” 八个字照得刺眼。他的目光落在翠儿颤抖的肩膀上,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知道?” 李总管捧着个锦盒上前,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翠儿面前 —— 半块沾着血的云锦碎片,一枚刻着 “锦绣宫” 字样的银锭,还有一张从她枕下搜出的字条,上面用炭笔写着 “七月初七寅时三刻,切记”。
翠儿的身子猛地一僵,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云锦是你送进冷宫的吧?” 皇帝的声音终于响起,冷得像冰,“银锭是赏给王太监的封口费?字条上记的,是七皇子的生辰?”
翠儿的眼泪 “唰” 地涌了出来,混着脸上的灰泥,在下巴上汇成一道污浊的溪流:“陛下!不是的!这都是误会!云锦是奴婢前年做衣裳剩下的,随手扔了,不知怎么会到冷宫去!银锭是…… 是奴婢攒着想赎身用的!字条…… 字条是奴婢记的家里弟弟的生辰啊!”
“哦?你弟弟也生在七月初七寅时三刻?” 皇帝冷笑一声,拿起那张字条,指尖点在 “寅时三刻” 四个字上,“巧得很,跟朕的七皇子分秒不差。”
翠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张浸了水的纸。她知道自己的谎话漏洞百出,可事到如今,除了硬撑,别无他法 —— 一旦招认,不仅自己要死,连贵妃和三皇子都会被牵连。
“陛下明鉴!奴婢弟弟真的是这时候生的!” 翠儿膝行半步,想去抓皇帝的龙袍,却被侍卫拦住,“求陛下派人去查!奴婢老家在江南苏州府,街坊邻居都知道!”
“查?” 皇帝将字条扔在她脸上,纸页划过她的脸颊,留下道浅浅的红痕,“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太医院的旧档里,七皇子的生辰记录清清楚楚,是你上个月托人偷出来的!你当朕是瞎子,还是觉得这宫里的人都是傻子?”
这句话像惊雷,劈得翠儿魂飞魄散。她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 —— 陛下怎么会知道是她偷了档案?难道那个小徒弟已经招了?
“不…… 不是我……” 翠儿的声音弱得像蚊蚋,“是小徒弟自己贪财,偷了档案想卖钱,跟奴婢没关系……”
“没关系?” 李总管适时上前,捧着一本线装册子,“陛下,这是从太医院院判那里取来的《皇子生辰总录》,上个月十五,确实有一页被人撕走了,正是七皇子的那一页。院判说,那天只有这个小徒弟进过档案室,还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徘徊了许久。”
他又呈上一盘供词,是小徒弟的亲笔所写:“…… 翠儿姐姐找到我,说给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偷七皇子的生辰档案。她说只要抄下来就行,原页不用带出来…… 我一时糊涂,就趁院判不在,撕了那页藏在袖里,抄完又偷偷塞回档案室的砖缝里……”
人证物证俱在,翠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瘫坐在地上,像滩烂泥,嘴里反复念叨着:“是她逼我的…… 是贵妃逼我的……”
“谁逼你?” 皇帝的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她,“把话说清楚!”
翠儿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是贵妃!是她让我做的!她说苏凝仗着有七皇子撑腰,越来越嚣张,不除了他,三皇子永无出头之日!她说冷宫的废后恨苏凝入骨,让我去挑唆她用巫蛊,事成之后,就赏我一百两黄金,放我出宫!”
她语无伦次地喊着,把贵妃如何教她偷档案、如何准备朱砂布偶、如何承诺 “出了事我担着” 全抖了出来,连贵妃说 “苏凝那个贱蹄子,早就该下去陪陈氏了” 都没落下。
御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翠儿尖利的哭喊,和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皇帝的脸色越来越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那枚布偶,指腹几乎要嵌进粗糙的麻布纹理里。
“陛下,” 李总管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传贵妃来对质?”
皇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没有了温度:“不必。她来了,也只会哭哭啼啼地说不知情,把责任都推给这个奴才。” 他看着地上的翠儿,声音冷得像淬了毒,“你以为把她供出来,就能活命?朕告诉你,动朕的儿子,谁也保不住你!”
他对侍卫挥了挥手:“带下去,杖毙。曝尸三日,让宫里所有人都看看,动巫蛊、害皇子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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