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满月那天,景仁宫的红绸还没撤下,太医院就出了桩怪事。张院判晨起查验药材时,发现新入库的燕窝里掺了些碎木屑,仔细一看,竟是被虫蛀过的陈货 —— 这燕窝是专供景仁宫的,昨夜入库时还好好的,封条完好无损,怎么会突然变成陈货?
“查!给我仔细查!” 张太医将燕窝摔在案上,碎末溅了满地,“从采买的太监到入库的管事,一个都别放过!这要是进了淑妃娘娘和小主子的嘴,咱们太医院的人都得掉脑袋!”
药童们慌忙四散,翻账册的翻账册,审采买的审采买,太医院的药香里,忽然掺进了几分慌乱的气息。没人注意到,墙角的阴影里,一个小太监悄悄退了出去,袖口沾着点燕窝的碎末,像只受惊的耗子,飞快地往翊坤宫跑。
翊坤宫的窗台上,摆着盆刚从江南运来的茉莉。容嫔用银簪挑着花瓣,指尖沾着淡淡的香,听小太监说完太医院的事,嘴角勾起抹冷笑:“废物,连点燕窝都换不好,还差点露了马脚。”
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头埋得快贴到金砖:“娘娘饶命!那燕窝是张院判亲自验过的,奴才实在没机会换好的,只能掺点碎木屑……”
“罢了。” 容嫔扔掉手里的花瓣,拿起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女人眼角已有了细纹,却依旧妩媚,“本就没指望这点东西能成什么事,不过是想让苏凝知道,这宫里盯着她的人,可不止一个。”
她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被勒令闭门思过时,苏凝正被册封为淑妃,接受六宫朝拜;想起赵恒满月时,皇帝亲自抱着皇子接受百官恭贺,而自己只能在翊坤宫看着落灰的账本,算着每月少得可怜的份例。那股被冷落的怨怼,像藤蔓似的缠在心上,越勒越紧。
“去,把这包东西交给御膳房的刘管事。” 容嫔从妆奁里拿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些白色的粉末,“让他想办法,混进给景仁宫的糕点里。记住,剂量要小,别让人看出破绽,只要让那孩子拉几天肚子就好。”
小太监接过纸包,指尖触到粉末的冰凉,心里直发怵:“娘娘,这要是被发现了……”
“发现了又怎样?” 容嫔冷笑一声,凤钗在鬓角晃出冷光,“一个管事太监,死了也没人在意。倒是你,要是办砸了,本嫔就让你尝尝‘牵机药’的滋味。”
小太监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容嫔走到窗边,望着景仁宫的方向,那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座遥不可及的金殿。她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苏凝,你以为有了皇子就高枕无忧了?这深宫的路还长,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景仁宫这边,晚翠正清点着各宫送来的满月礼。锦盒堆了半间偏殿,有玉如意、长命锁、金手镯,还有些新奇玩意儿,比如江南送来的象牙雕婴戏图,西域进贡的宝石镶嵌摇篮。她拿起个描金漆盒,刚打开就皱起了眉 —— 里面的杏仁酥泛着油光,闻着有股淡淡的哈喇味,像是放了许久的陈货。
“这是谁送来的?” 晚翠的声音沉了沉。
旁边的小宫女连忙回话:“是翊坤宫容嫔娘娘送来的,说是她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 晚翠冷笑一声,将杏仁酥倒在碟子里,用银簪挑了点,放在鼻尖细嗅。除了哈喇味,还有股极淡的杏仁苦味,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 —— 这不是普通的陈货,是掺了微量苦杏仁的!
苦杏仁性烈,常人吃点无妨,可婴儿吃了,轻则腹泻不止,重则损伤脾胃。容嫔这是想用慢性毒药,毁掉小皇子的根基!
“把这些都烧了。” 晚翠将漆盒扔进炭盆,火苗 “腾” 地窜起来,很快就将杏仁酥烧成了灰烬,“别让娘娘知道,省得她担心。”
她转身往正殿走,心里却沉甸甸的。原以为柳氏倒了,后宫能清净些,没想到容嫔又跳了出来。这深宫就像个泥潭,无论你站得多高,总有想把你拉下去的人。
正殿里,苏凝正逗着赵恒。小家伙躺在摇篮里,小手挥舞着,抓住她的发丝就往嘴里塞,惹得苏凝轻笑出声。皇帝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本《资治通鉴》,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母子俩身上,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陛下,您看恒儿多淘气。” 苏凝将发丝从他手里抽出来,指尖被他攥得痒痒的,“刚满一个月就这么有力气,将来怕是个调皮的。”
“调皮才好。” 皇帝放下书卷,抱起赵恒,用胡茬轻轻蹭他的脸颊,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男孩子就得淘气点,才有精气神。将来让他跟着萧将军学骑射,跟着太傅学谋略,定能成为栋梁之材。”
苏凝看着这父子俩的互动,心里暖暖的,可晚翠刚才的脸色却在眼前闪过。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道:“陛下,容嫔今日送了些杏仁酥来,味道有些不对,晚翠已经烧了。”
皇帝的笑容瞬间敛去,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容嫔?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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