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时,紫禁城的角楼刚敲过四更梆子,西华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匹快马踏破晨雾,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手里高举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函,冲着守门的禁军嘶吼:“边关急报!八百里加急!要立刻呈给陛下!”
禁军认得他是戍守雁门关的斥候,忙不迭地放行。骑士提着密函往养心殿狂奔,靴底溅起的泥水甩在汉白玉栏杆上,像点点深色的泪痕 —— 这正是淑妃算好的时辰,要让这份 “急报” 赶在早朝之前,砸进皇帝的心头。
养心殿的灯亮了一夜。皇帝坐在龙椅上,面前摊着皇后外戚贪腐案的卷宗,朱砂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案头的参茶凉透了,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卷宗里 “江南盐道亏空三百万两” 的字样,指节捏得发白。
“陛下,雁门关有急报!” 张总管掀帘而入,声音带着难掩的慌张。
皇帝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呈上来!”
密函是用牛皮纸封的,火漆印着边关大将军的印信,拆开时,里面掉出两张纸 —— 一张是真正的军情,说北漠骑兵近日在边境异动;另一张,却是用敌国文字写就的密信,旁边附了汉文译本,最末一行赫然写着:“苏姓官员已应允,待秋收后献雁门关布防图。”
“苏姓官员?” 皇帝捏着信纸的手骤然收紧,纸页在指缝间皱成一团,“哪个苏姓官员?”
张总管刚要回话,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刑部侍郎李大人带着两个捕快,捧着个黑漆木盒跪在殿外,声如洪钟:“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事关通敌叛国大案!”
皇帝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李侍郎是太子一派的人,素来与苏学士不和,此刻闯进来,绝非偶然。他压下心头的烦躁,沉声道:“进来说。”
李侍郎踩着厚重的朝靴进殿,膝盖砸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陛下!昨夜三更,臣接到匿名举报,带人突袭了北漠商人在京中的据点,搜出了这个!” 他掀开木盒,里面铺着红绸,绸上放着三封泛黄的信纸,还有一枚刻着 “苏” 字的玉印。
皇帝的目光落在信纸上,呼吸猛地一滞 —— 那字迹,分明是苏学士的!
“臣已请翰林院的学士辨认,” 李侍郎叩首道,“此乃苏学士亲笔所书!信中不仅提及要为北漠提供粮草,更说‘小女在宫,可为内应’—— 陛下!这是通敌铁证啊!”
“小女在宫” 五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皇帝眼底。他猛地想起苏凝,想起她前日还在碎玉轩临摹他的字迹,想起她递茶时袖口绣的那朵小雏菊 —— 那样温顺柔和的模样,竟藏着 “内应” 的心思?
“不可能!” 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暴怒,指节敲在案上,发出 “咚咚” 的闷响,“苏学士是两朝元老,清廉自守,怎么会通敌?这字迹…… 定是伪造的!”
李侍郎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陛下请看!这是苏学士去年给国子监的题字拓本,臣已让笔迹专家比对过,两处的‘捺’画收尾、‘钩’画转折,分毫不差!还有这枚玉印,是苏家祖传之物,臣已让苏府的旧仆辨认过,确是苏学士常用的私印!”
皇帝抓起拓本与密信比对,越看脸色越沉。他自幼习字,对笔墨间的细微差别极敏感,可眼前的两纸字迹,连墨色晕染的深浅都如出一辙,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尤其是那枚玉印,印泥的色泽陈旧,绝非新仿之物 —— 他忽然想起,去年苏学士过六十大寿,他曾赐过一方端砚,当时苏学士谢恩时,腰间挂的正是这枚玉印。
“传苏学士!” 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不 —— 把他绑来!立刻!”
张总管刚要应声,淑妃带着宫女,捧着一碗燕窝粥款款而入,鬓角的珍珠步摇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她见殿内气氛凝重,忙敛衽行礼,声音柔得像水:“陛下,该用早膳了。臣妾炖了燕窝,给您补补身子。”
目光扫过地上的木盒,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这是…… 李大人?怎么跪在地上?”
李侍郎刚要回话,被皇帝冷冷打断:“淑妃来得正好。你看看,这是不是苏学士的字迹?” 他将密信扔到淑妃面前,信纸飘落时,正好落在她的裙角,像一片黑色的枯叶。
淑妃的指尖触到信纸时微微一颤,随即拿起细看,眉头越皱越紧,眼里渐渐浮起泪光:“这…… 这怎么会?苏学士的字臣妾见过,去年他给陛下写的《中秋赋》,臣妾还特意临摹过…… 这字迹,确实像他的。”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皇帝,“可苏学士不是那样的人啊!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 李侍郎冷笑一声,“那北漠商人的据点,藏在城郊破庙,若非知情人举报,臣怎么会找到?还有那匿名信,说苏学士每月初三夜里都会去破庙与商人会面 —— 臣已查过,近半年来,苏学士确有多次夜不归宿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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