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孤女 第27章 交换筹码第五节：贤妃的决断

贤妃宫的烛火总比别处亮得晚，却也熄得迟。当暮色浸透窗棂时，贤妃才从妆匣里取出那枚银质长命锁，就着残阳的余晖，一遍遍摩挲锁身的 “安” 字。锁上的棱角早已被磨平，像她这五年在后宫磨平的锋芒 —— 当年那个敢在御花园与皇后争执的烈女子，如今连翻书都要掂量着动静，生怕惊扰了谁。

“娘娘，卫家商行的密信到了。” 青黛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将信纸递过去时，指尖微微发颤。她跟了贤妃十年，从未见她为哪件事如此紧张，连当年安公主夭折，她也只是沉默地掉眼泪，不像此刻，连呼吸都带着紧绷的滞涩。

贤妃接过信纸，指尖刚触到纸面，就觉出纸张的粗糙 —— 是卫家特制的密信纸，用水浸过会显出第二层字迹。她取来半杯温水，将信纸轻轻洇湿，果然，一行行小字从墨迹下浮现：“李太医证词已录，确指皇后指使下毒，翠儿为执行者，后被灭口。另，苏小主求见皇后兄长贪腐账册全卷，言‘见物才信人’。”

“见物才信人？” 贤妃低声重复着，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她倒是谨慎。也对，这宫里的盟约，本就该用实实在在的东西捧着，光靠嘴说，谁信？”

青黛在一旁道：“苏小主怕是还在疑虑，毕竟皇后势大，咱们手里的证据若是不足，怕是会引火烧身。”

“不足？” 贤妃将信纸捏成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可知我为了这些证据，折了多少卫家的人手？” 她忽然起身，推开紫檀木柜最底层的暗格，一股陈旧的樟木味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锦盒，每个盒盖上都贴着标签：“漕运密档”“盐引账目”“军饷记录”“私通敌国信件”……

青黛看着这些锦盒，眼眶忽然红了。她记得三年前，卫家大掌柜为了偷运这批账册，在漠北边境被乱箭射死，尸首运回时，连完整的面容都拼不出；记得去年冬天，负责保管密信的账房先生，被皇后的人活活打死在苏州码头，死前还紧紧咬着藏信的衣角。这些锦盒里装的哪里是纸，分明是卫家子弟的血。

“娘娘，这些是卫家最后的家底了。” 青黛的声音带着恳求，“若是交出去，咱们就再无退路了。苏小主毕竟年轻，万一……”

“没有万一。” 贤妃打断她，指尖划过 “私通敌国信件” 的标签，声音冷得像冰，“安儿死的那天，我就没退路了。”

她掀开其中一个锦盒，里面是厚厚一叠信笺，信纸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 是皇后兄长王显写给漠北首领的，字里行间全是 “待事成之后，割燕云十六州为谢”“粮草已备好，三日后在黑风**接” 的叛逆之语。每封信的末尾，都盖着王显的私章，红得像血。

“这些信，足够让王家满门抄斩。” 贤妃的指尖悬在信纸上，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当年安儿断气时，小脸紫得像茄子，抓着我的手喊‘娘’，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变冷。那时我就发誓，若有朝一日能拿到这些证据，就算拼了卫家满门，也要让皇后和王显偿命！”

青黛的眼泪掉了下来：“可娘娘，皇上对皇后还有旧情，这些信若是呈上去，他未必会……”

“他会的。” 贤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五年的泣血，“私通敌国是谋逆大罪，比后宫毒害公主重百倍！皇上就算再宠皇后，也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她忽然将信笺狠狠拍在桌上，烛火被震得摇晃，在信纸上投下扭曲的光影，“王显敢把粮草运去漠北，敢承诺割让土地，这已经不是贪腐，是通敌叛国！这样的人，皇上留不住！”

青黛望着贤妃发红的眼眶，忽然明白她为何如此决绝 —— 安公主的死是私仇，而王显的谋逆是国恨。私仇或许能忍，国恨却不能。卫家虽在江南经营多年，终究是大齐的子民，看着江山被蛀空，看着将士们在前线挨饿受冻，而罪魁祸首却在京城享福，她做不到。

“那苏小主那边……” 青黛小心翼翼地问。

“给她。” 贤妃深吸一口气，将所有锦盒的钥匙放在桌上，“账册全卷，私通信件，还有王显在江南买通官员的名单，全都给她。告诉她，这些东西可以交给都察院的王御史 —— 他是苏太傅的门生，也是个不怕死的清官，定会呈给皇上。”

青黛看着那串钥匙，忽然想起三年前卫家大掌柜临终前的话：“这批证据，要么救卫家，要么葬卫家，娘娘要想清楚。” 当时她不懂，如今看着贤妃眼底的决绝，才明白这 “想清楚” 三个字，藏着多少血泪。

“娘娘就不怕苏小主拿到证据后，撇开咱们单干？” 青黛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挣扎。

贤妃笑了，笑声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释然：“她若敢单干，才说明我没看错人。这宫里的路，本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况且……” 她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半瓶暗红色的药粉，“这是‘牵机引’的解药，只有我有。她若想让苏太傅平安出狱，总得留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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