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雪比别处落得更密,鹅毛般的雪片打着旋儿从破窗缝里钻进来,落在废后乌拉那拉氏的旧棉袍上,瞬间融成冰冷的水,顺着褶皱往下淌。她蜷缩在墙角,枯瘦的手指抠着墙缝里的冻土,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却浑然不觉。淑妃被押进来的哭喊声还在耳边回荡,像一把钝刀子,割得她心口发疼。
“哭什么哭!” 废后突然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成不了事还学人家害人,活该!”
隔壁牢房的淑妃被她吼得一愣,随即哭得更凶了:“都是你!是你骗我!你说能让我得宠,结果害我落得这般下场!”
“我骗你?” 废后冷笑,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踉跄地扑到牢门前,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栏杆,“当初是谁贪慕权势,一拍即合要扳倒苏凝?是谁收了我母家的好处,信誓旦旦说定能成事?现在输了,倒怪起我来了?”
她的头发像一团乱草,黏在满是污垢的脸上,浑浊的眼睛里迸出骇人的光。淑妃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抽噎。
废后看着她瑟缩的样子,忽然觉得可笑。这就是她选的 “盟友”,一个贪生怕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她早该想到的,当年淑妃父亲贪墨河工款,还是她暗中压下才没让淑妃被牵连,那时就该看清这家人的德性 —— 骨子里就带着怯懦和贪婪,根本撑不起大事。
“苏凝……” 废后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个厉害的角色,不动声色就把我们都套进去了……” 她想起自己在凤仪宫时,苏凝总是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像只无害的兔子,可现在才明白,那温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还有一副比谁都硬的骨头。
墙角的破碗里还剩半碗冷粥,是今早送来的,上面结着层白花花的冰碴。废后端起来,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冷的粥水滑过喉咙,冻得她胃里一阵绞痛,却也让她清醒了几分。她知道,淑妃被抓,她的日子也到头了。构陷宫妃是大罪,更何况她还是废后,陛下绝不会放过她。
“与其等别人动手,不如自己了断。” 废后摸了摸藏在棉袍夹层里的东西 —— 那是王嬷嬷前日塞给她的 “牵机引”,淑妃原本想用来害她的毒药,现在倒成了她最后的体面。她不想被押到御前受辱,更不想看到苏凝那副胜券在握的嘴脸。
可手指刚碰到药包,牢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不是送饭的杂役,那脚步声沉稳而沉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废后的心猛地一跳 —— 是陛下的人来了。
果然,李德全带着两个小太监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壶酒和一个白瓷酒杯,酒液清冽,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
“废后接旨。” 李德全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展开手里的明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后乌拉那拉氏,身犯重罪仍不知悔改,教唆淑妃构陷同僚,意图扰乱后宫,罪无可赦。念其曾为六宫之主,赐毒酒一杯,全其体面。钦此。”
“毒酒……” 废后看着那杯酒,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终究还是容不下我…… 终究还是容不下我啊!”
她想起自己刚入宫时,陛下曾牵着她的手,在御花园里说:“往后这凤位,便是你的。” 那时的阳光那么暖,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她真的信了。她以为只要牢牢抓住凤印,守住家族的权势,就能永远站在他身边。可到头来,她才明白,帝王的恩宠从来都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像沙地里的水,看着满满一碗,握得越紧,漏得越快。
“我不接旨!” 废后突然尖叫起来,扑向李德全,想打翻托盘,却被小太监死死按住,“我要见陛下!我要当面问他!我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稳固后宫,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的挣扎像困兽的哀嚎,绝望而凄厉。李德全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漠然:“娘娘,陛下说了,不必见了。他说…… 念在夫妻一场,留您全尸,已是仁至义尽。”
“夫妻一场?” 废后笑得更疯了,“他何曾把我当妻子?我不过是他用来平衡前朝的棋子!现在棋子没用了,就一脚踢开!好,好得很!”
她突然停止挣扎,直勾勾地看着那杯毒酒:“拿来吧。”
李德全示意小太监松开她,将酒杯递过去。废后接过酒杯,手指抖得厉害,却没有立刻喝,而是举着酒杯,对着牢门外的风雪,像是在对谁说话:“我乌拉那拉氏,辅佐过三代帝王,风光了百年,从未出过我这样的败类…… 今日我饮下这杯酒,不是认罪,是不认命!”
她猛地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股灼烧般的剧痛,很快就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凤仪宫的铜铃声,想起了父亲严厉的教诲,想起了初嫁时陛下温柔的眼神…… 那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最后定格在苏凝平静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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