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颜氏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震得茶碗盖儿蹦了三蹦。老太太通红的眼泡活像两颗浸水的枣,嗓子哑得能磨刀:
“不能就这么杵着当菩萨! 烧水!和面!后山那帮爷们还饿着肚子!都给我支棱起来!”
她抄起铁勺敲得锅沿当当响,
“秀芝烧水!元娘蒸馍!周婆子剁咸菜!灶上能动的都动起来!”
“老钱,把灶上的柴火烧旺些,烧热水!”
钱师父被这突然的河东狮吼惊得酒葫芦都掉了,慌忙往灶棚跑:
“得嘞!烧他娘的三大锅!”
凤儿拎着两扇腊肉正要往柜顶藏,被颜氏劈手夺过:
“剁了!熬成油渣夹馍!”
刘秀芝揉着红肿的眼睛往面缸里舀面,突然被周婆子按住手腕:
“少奶奶,掺些麸子吧,细粮留着给小东家下奶。”
“掺啥掺!”
颜氏劈手夺过面盆,“救火的都是拿命换林子的!咱杨家再穷不能穷了良心!”
案板被摔得震天响,面团在她掌心跳成欢快的圆舞曲。舒玉蹲在灶台边添柴,火光映得她小脸通红,忽然想起白日里认错构树的糗事,鼻尖又酸了酸——此刻真希望自己能像周云那样抡斧头砍树,而不是蹲在这儿看火。
离杨家不远处的王婆子趴在墙头上,看着灶棚里跳动的灯火直撇嘴:
“瞅瞅!天都要塌了还蒸包子呢!”
隔壁小寡妇陈氏嗑着瓜子附和,月光把她新涂的凤仙花指甲映得通红:
“听说齐家送了两车金银财宝,指不定这会子正点钱呢!”
王婆子豁着少了一颗门牙的嘴往地上啐了口瓜子壳:
“掉钱眼儿里的货!男人都上山救火了,还有心思做买卖?”
陈氏望着山上跳动的火光,忽然压低嗓门:
“哎,你说杨家那俩小娘子要是守了寡……”
话没说完就被王婆子拍了后脑勺:
“死妮子!再胡咧咧撕烂你舌头!”
村西老槐树下,赵麻子咬着草根嘀咕:
“杨家男人都在山上,那两个下人也跟着去了......”
“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啊!”
李二踹了他一脚,
“院里就剩个瘸腿老头?咱哥几个弄他一个不是小菜一碟!”
孙秃子摸着腰间麻绳奸笑:
“老子早摸清了,杨家银钱藏在东厢炕洞......”
说着话五六个黑影正为分赃吵得面红耳赤,豁牙张攥着豁口柴刀比划:
“金银各凭本事!杨家那个泼辣的小娘子归你!”
麻杆李啐了口浓痰:
“放屁!老子要老大家那身细皮嫩肉!”
瘸腿王突然阴笑:
“急什么?金银平分,小娘子等会儿谁抢到算谁的......”
暮色里突然传来窸窣响动。暗卫甲悄无声息从房梁翻下,玄色短打沾着夜露:
“婶子,来贼人了!东墙外七个,西边五个,南面三个——都是村里游手好闲的腌臜货。”
他指尖在青砖上划出阵型,
“有几个裤腰带系在脖子上的,怕是要生歹心。”
“拢共十几个人,看样子不是一路的。”
暗卫甲压低声音,
“婶子,您带嫂子她们躲地窖去,等我解决了他们再出来。”
“躲啥?你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多少是个帮手!”
“烧红的火钳备上!”
钱师父瘸着腿往灶台钻,烧火棍舞得虎虎生风,
“当年在太原府......”
“您老省省吧!”
刘秀芝把菜刀往案板一剁,
“上回说在太原府打虎,结果被老猫挠得半月下不来炕!”
“哗啦——”
钱师父将最后一把捕兽夹撒在墙根,铁齿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光。老头儿撅着屁股往夹缝里塞了根鸡骨头,笑得像只偷油的老鼠:
“敢翻墙?老夫请他们吃铁夹子!”
颜氏拎着茱萸粉罐子从灶房钻出来,粗布围裙被夜风掀起一角:
“老钱,别光顾着埋夹子!”
她和周婆子抄起木瓢往地上撒了几瓢黄豆,混着开水的热雾腾起呛人的烟尘,
“这杀千刀的贼骨头,摔不死他们!”
舒玉按耐不住焦急的心情嘱咐秀秀寸步不离的看着舒婷,自己站在院中的石磨上一眼不错的盯着山上的火情,心情随着摇摆的火苗起伏不定。看着忙着迎敌的颜氏迈开小短腿蹬蹬跑过来:
“阿奶!灶上多烧几锅滚水!”
她踮脚扯颜氏衣角,羊角辫上沾着茱萸粉:
“撒上茱萸粉狠狠的浇他们!”
“鬼灵精!”
颜氏捏了把小丫头鼻尖,转身踹开灶房门。铁锅里沸水咕嘟冒泡,周婆子正把晒干的茱萸往石臼里捣,辛辣味呛得人直打喷嚏。凤儿突然从柴垛后探出头,怀里抱着三把锈迹斑斑的镰刀——这原是钱师父藏在地窖的宝贝,刀刃上还凝着陈年兽血。
“咣当!”
西墙外突然传来铁器碰撞声,紧接着是声变了调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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