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颜氏把醋碟往桌上一墩,震得咸菜丝在碗里跳了三跳。刘秀芝刚夹起的萝卜干“吧嗒”掉回碗里,在米汤里溅起朵油花。
“想都甭想!”
老太太眼风扫过儿媳泛红的手背,眼里带上了心疼。
“阿娘,我早起一个时辰赶早去集上卖货,到了集上大川就把赶骡子回来犁地。”
刘秀芝搅着稀饭劈里啪啦说着自己的安排,
“卖完货我花五文钱坐王老汉的车......”
“那王老汉的牛车胖婶儿坐一回王老汉都心疼累着了牛,你带着蒸笼案板,莫说五文就是五十文都不肯让你坐!”
暗卫甲蹲在门槛啃馍,闻言掰着手指头算账:
“咱家伙什少说二百斤,再加上每日半扇猪肉。怕是没人肯拉!”
杨大川叼着馍馍正在埋头苦干,桌下小腿就挨了记狠掐。他疼得倒抽凉气,半块杂面馍“咕咚”咽下肚,噎得直翻白眼。
“慢些!”
刘秀芝假意给他拍背,手指头拧着丈夫后腰软肉转了个圈,
“阿爹,骡子拉犁总比人快......”
杨大江冷眼看着这场官司,杨大川接收到信号刚想张嘴,就被杨大江堵了回来。
“此事不必再提,全家人都不会同意!”
“胡闹!”
杨老爹烟锅敲得梆梆响,
“你一个女子走远路本就不安全,况且孤身一人在集上碰到地痞流氓如何是好?”
杨大江放下手里的馍馍,一脸正色的道:
“我也不同意!你嫁过来时间短不清楚,前年李二嫂独自赶集,叫拍花子的......”
“我能打!”
刘秀芝把筷子往桌上一搁,着急的辩解,
“寻常三五个泼皮近不得身!”
“行了,莫要闹了!”
“我晓得你心疼家里老少爷们下地辛苦,但再苦再累也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一旦发生意外对女子来说无疑是断送终身!”
杨老爹放下烟锅,否决了刘秀芝的提议。
"秀芝,莫要逞强,此事确实不妥!你看我还不明白吗?”
元娘忽然住了口,葱管似的指甲掐进掌心。
“当初遇见的若不是咱家这样的好人家,只怕早就是一座孤坟了......”
元娘指尖抚过舒婷的虎头帽,眼圈倏地红了。 怀里的舒婷似有所觉,肉手揪着娘亲衣襟“咿呀”两声。
舒玉也觉得不行,这可是古代,又没有监控,犯罪成本也低,万一出了意外后悔都来不及!看着闷闷不乐的刘秀芝,舒玉赶忙说道:
“我也觉得不行呢!戏文里说,拐子专绑漂亮小娘子!”
“婶婶这么好看,每日去集上我都担心婶婶的安全呢~”
“去!你个鬼丫头就会拿我寻开心!”
刘秀芝笑着戳了下舒玉的额头,心中的郁闷散了开来,
“你婶婶我满脸横肉......”
“横肉也金贵!”
颜氏一锤定音,
“这事儿没商量!”
“知道了……”
吵吵闹闹的吃完了午饭,钱师父的鼾声在耳房里此起彼伏,杨大川端着木盆往院里泼水,溅起的水花在日头下活像撒了把碎银子。刘秀芝抡着棒槌捶打衣裳,皂角泡顺着石板缝溜到元娘脚边——那盆浑水泛着可疑的土黄色,活像沤了三年的老咸菜汤。
“这衣裳就该上河里去洗,”
刘秀芝把衣裳抖出个水帘洞,
“在家里洗怕是得换八缸水!”
元娘提着铜壶往盆里续热水,氤氲的雾气迷了眼睛:
“河里才化冻,水凉得扎骨头。”
“将就在家里洗吧!左不过多挑几担水的事!”
她忽然瞥见耳房门缝里探出个鸡窝头,
“钱叔醒了?灶上温着饭......”
“呕——”
钱师父扶着门框干呕,酒气混着酸臭味惊飞檐下麻雀。老头儿低头瞅见自己身上簇新的蓝布衫,活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这可是颜氏过年扯回来压箱底的好料子!
“对不住对不住!”
钱师父揪着衣襟往耳房缩,
“有劳了,老夫这就......”
“钱爷爷羞羞!”
舒玉举着竹蜻蜓从东厢蹦出来,
“吐得比糯米还埋汰!”
小丫头捏着鼻子绕着他转圈,活像只侦查敌情的小狗崽。
灶房突然飘来肉包子香,暗卫甲端着一盘包子健步如飞:
“婶子让送的!刚出笼的腌菜粉条包!”
钱师父盯着白胖包子直咽口水,忽然抄起两个往怀里塞:
“留着夜里做宵夜......”
“戒酒!”
舒玉抱着钱师父的手疯狂的摇着,
“钱爷爷要戒酒!”
“戒!戒!”
老头儿被包子烫得直哈气,
“往后只小酌......”
“小酌也不行!”
杨大川拎着钉耙跨进院门,裤脚还沾着新鲜土星子。他身后跟着的杨老爹烟锅敲得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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