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家父子暴打长舌妇后,村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以往那些喜欢聚在一起嚼舌根的人,如今见了杨家人都跟见了瘟神似的,远远地就绕着走。钱师父依旧天天来杨家串门,以往那些流言蜚语,如今就像被一阵大风刮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几日,杨家过着难得的清净日子。杨大川兄弟瞅准时机,抽空去了县里,买回了鱼鳔胶、油纸和桐油等物什,准备给灶棚开窗子。
晨雾还没散尽,杨家后院就传来“咣当”一声巨响。钱师父顶着满头木屑从棚子里窜出来,活像只炸了毛的老刺猬:
“小祖宗!你这是要搭灶棚还是盖绣楼?”
舒玉坐在歪脖子树上晃腿,嘴里叼着根麦秸含糊不清:
“都说了要前后四扇窗!您看这冬日的日头多金贵......”
“金贵个屁!”
老头抄起刨子往树杈上扔,
“这木头可是你阿爷从老宅房梁拆的!”
正说着,杨老爹扛着新砍的杉木晃进院门。老爷子今儿穿了身靛青短打,裤腿上还沾着晨露,活脱脱像个老樵夫。他放下木头擦了把汗,看着满地刨花直乐:
“钱老弟,跟个娃娃置什么气?”
“你倒是心大!”
钱师父气得胡子直翘,
“这小鬼头昨儿要天窗,今儿改四扇窗,明儿指不定要琉璃瓦!”
话音未落,树上的小祖宗又发话了:
“还要两个天窗!透光又透气!”
说着还掰起手指头算,
“腊月里蒸包子闷得慌,等开了春......”
钱师父一听,气得差点跳起来,指着舒玉的鼻子骂道:
“你这小丫头片子,可真是个穷讲究的!开那么多窗户干啥?就一个天窗还不够你折腾的?”
舒玉却不慌不忙,一本正经地说道:
“钱爷爷,这可不光是为了透亮。您想想,腊月里咱卖包子的时候,灶房一蒸包子,那热气闷得人都喘不过气来。等天气暖和了,这棚子里只会更闷。阿奶和婶婶在里面得多难受啊!开几扇窗子,又亮堂又透气,多好呀!”
钱师父和杨家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舒玉说得一愣一愣的。杨老爹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
“这丫头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钱师父虽然还是一脸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舒玉说的有几分在理。
日头爬上屋檐时,后院彻底成了木工坊。杨大江兄弟被邻村娶亲的人家叫去帮工,留下俩老头跟小祖宗大眼瞪小眼。钱师父一边干活,一边跟杨老爹吐槽:
“你说说你养的这是什么孩子,比山上的精怪还精!”
杨老爹年轻时学过两天木匠,虽说手艺不算精湛,但做几扇窗子自己用,要求也不高,便打算自己动手。
“这窗框得用榫卯......”
杨老爹握着墨斗弹线,手法娴熟得像绣花。
钱师父叼着枣馍嘀咕:
“穷讲究!拿木楔子楔上不完了?”
“你懂个屁!”
老爷子烟杆敲得木料梆梆响,
“这是燕尾榫!”
说着抄起凿子“咔咔”几下,木屑飞溅中竟真雕出个精巧的燕尾槽。
舒玉蹲在旁边看得入神,突然伸手:
“阿爷,让我试试!”
“去去去!”
钱师父拎起她后领提到安全区,
“回头凿了手,你阿奶能把我老骨头拆了熬汤!”
小丫头眼珠一转,抱起桐油桶就溜。等老头发现时,她已经在给窗框刷第二遍油了。金黄的桐油映着日头,把木纹沁得跟琥珀似的。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
钱师父鞋都跑掉一只,
“这油得阴干!暴晒要起泡的!”
舒玉举着油刷理直气壮:
“我这是加速生产流程!”
俩老头差点背过气去。木工活枯燥又无聊,钱师父一边做活一边时不时地挑刺:
“你这做的什么玩意儿,歪七扭八的,等会你那鬼精的孙女来了,不得让你返工?”
杨老爹也不生气,笑着回他:
“我这手艺,能做出个样子就不错了,总比没有强。”
晌午颜氏来送饭时差点认不出自家后院——四扇窗框齐刷刷立在墙根,窗棂上雕着歪歪扭扭的莲花纹。钱师父正跟块木头较劲,活像只啄木鸟。杨老爹瘫在麦秸堆里喘粗气,脑门上还顶着个木屑。
“吃饭啦!”
刘秀芝一嗓子惊醒众人。颜氏掀开食盒,酸菜猪肉炖粉条的香气瞬间勾走所有魂儿。
钱师父抄起碗筷还不忘损人:
“杨怀玉啊杨怀玉,当年你要肯做木匠,早发家了!”
“您老这雕工也不差。”
舒玉扒着窗框啃馍馍,
“就是这莲花瓣儿刻得像王婆子的豁牙......”
“噗!”杨老爹一口粉条喷出三丈远。
后晌时,舒玉开始了每日验收。小丫头背着手在窗框前踱步,活像县太爷巡街。突然指尖划过一处毛刺:
“阿爷!这树皮没刨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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