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给窗棂描上金边,王氏就挎着竹篮风风火火闯进杨家院门。篮里三十个鸡蛋码得比城墙还齐整,顶上还摞着两挂白生生的龙须面。
“仙儿!快出来接客!”
王氏的嗓门惊飞了檐下麻雀,
“给你家小孙孙送福气来咯!”
颜氏掀帘出来时差点被门槛绊个趔趄,笑着拍打老姐妹:
“来就来带这些劳什子!上回送的黍米还没吃完呢!”
“呸呸呸!”
王氏往地上啐了三口,
“大正月里说甚吃完不吃完的!”
说着把篮子往刘秀芝怀里一塞,
“快拿去灶房,仔细别摔了鸡蛋。”
两人亲亲热热挨着炕沿坐下,活像两只久别重逢的喜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王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三圈:
“元娘呢?快抱小孙孙来我瞧瞧!”
颜氏往东厢努努嘴:
“燕子,你不知道,元娘这一胎可把人折腾坏了!”
颜氏说起元娘生孩子的事儿,眼眶里泛起了泪花,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刚怀孕的时候就吃不下饭,瘦得皮包骨头,后头几个月大夫说是元娘身子弱怕这胎保不住,可怜的元娘硬是在炕上躺了好几个月。我这心里呀,别提多心疼了!”
转头冲灶房喊:
“秀芝!把二毛抱来让你婶子见见!”
“唉,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王氏感同身受,想起自己媳妇生孩子时的情景,也是一阵唏嘘,
“我家那媳妇生娃的时候,可多亏了你帮忙!那时候你日子也难,还送了那么多东西,我可一直记着呢!”
“咱们女人家总归活的难些,元娘身子骨弱,怀孕的时候又吃了那么多苦,我想着让她坐个双月子,好好调养调养。”
王氏咂舌道:
“哎呦喂!双月子可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讲究!”
突然压低嗓门,
“莫不是......”
眼神往钱师父常坐的位置飘去。
“想什么呢!”
颜氏一巴掌拍在她大腿上,
“元娘怀相不好,生的时候差点......”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圈倒是先红了。
正说着,刘秀芝抱着襁褓进来。王氏接过来一瞧,惊得直吸气:
“这小鼻子小嘴,活脱脱观音座下的玉女!”
手指头刚要去戳粉团似的脸蛋,忽然“哎呦”一声——舒婷一伸手就把住了她的金戒指,飞快的从王氏手上脱了下来。
“二毛快松手!”颜氏急得直拍炕沿。小婴儿却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咧开了嘴张开小手露出了亮晶晶的金戒指。王氏倒乐了:
“这小妮子,天生爱财!”
后院忽然传来“咣当”巨响,惊得糯米窜上房梁。舒玉顶着一头麦秸冲进来:
“阿奶!小叔把泥桶扣自己头上了!”
此刻后院宛如战场。杨大川顶着倒扣的泥桶手舞足蹈,新砌的灶台上歪歪扭扭趴着个泥塑灶神——是舒玉照着年画捏的,只是这灶神爷长得活像王麻子。杨大江蹲在地上对着舒玉画的图纸抓耳挠腮,活像只愁秃了毛的猴子。
杨家父子正对着新搭的灶棚发愁。舒玉像个小尾巴似的,在他们身后转来转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阿爹,阿爷,你们就再砌一口灶嘛!要是单子急,一口锅炒馅儿,一口锅蒸包子,多方便呀!”
“还有还有,咱在灶棚中间弄个两米长、一米五宽的桌子,这样干活的时候就更宽敞啦!”
“对了对了,还要想办法让棚子里亮堂堂的,不然黑灯瞎火的,咋干活呀?”
杨大江和杨老爹被她念叨得脑袋都快大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奈。
“毛毛,你说的这些,不是不行,可这得花多少钱呀?”
杨大江蹲下身,耐心地跟舒玉解释,
“咱家现在银子可不多,得省着点花。”
“就是就是,等以后赚了钱,再弄这些也不迟。”
杨老爹也在一旁附和,烟锅里的火星一闪一闪的,仿佛也在为这事发愁。
“不行不行!”
舒玉一听,急得直跺脚,
“等以后黄花菜都凉了!”
正说着,钱师父叼着烟袋锅,一瘸一拐地走进后院。他老远就听见舒玉的嚷嚷声,忍不住笑道:
“哟,这是咋啦?小丫头又在闹啥幺蛾子呢?”
“钱师父,您来得正好!”
舒玉眼睛一亮,像只敏捷的小猴子,一下子窜到钱师父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就往灶棚里拽,
“您快帮我劝劝阿爹和阿爷,让他们再砌一口灶,再弄个大桌子,还要像个让棚子里亮堂堂的,看着就干干净净的……”
钱师父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跟头。他站稳身子,拍了拍舒玉的脑袋,笑道:
“你这小丫头,鬼点子可真多!不过你说的这些,还真有点道理。”
“是吧是吧!”
舒玉一听,更来劲了,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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