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舒玉就被“噼里啪啦”的脆响惊醒了。小丫头顶着鸡窝头扒开窗缝一看,糯米正叼着串红辣椒在院里蹦迪,尾巴甩得跟风火轮似的。杨家人早已在各处忙碌开了。
杨大川和杨大江正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贴春联。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高大,手中的春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颜氏和刘秀芝在灶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灶房里不时飘出阵阵诱人的香气,杨老爹则在牲口棚里,给骡子添草料。骡子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甩甩尾巴,像是在为新年欢呼。
“阿爹!”
舒玉裹着棉袄冲到院子里,只见杨大江踩着梯子摇摇欲坠,手里还攥着半截春联。杨大川在底下歪着脑袋指挥:
“往左!再往左!哎哎哎过头了!”
“你行你来!”
“我来就我来!”
杨大川接过梯子刚爬两步,突然僵在半空——那梯子腿正压着王县丞家回礼的腊肠。舒玉仰着脖子笑得直打跌:
“小叔,你两条腿直打悠悠呢!”
“这字儿可真漂亮。”
杨大江举着春联啧啧称奇,
“比咱家墙缝都齐整。”
舒玉凑近一看,嚯!春联是赵秀才回的节礼里拿出来的,那字写得,比印刷体还工整。舒玉看着那笔锋刚劲有力的春联,眼睛瞪得大大的,对姥爷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姥爷的字可真好看!”
舒玉忍不住赞叹道。
杨大江见舒玉看得认真,笑着说:
“这几天镇上和县里的书坊都关门了,等正月里开门了,爹就给你买文房四宝,咱也好好练字。”
舒玉一听,心里暖乎乎的,但她想到现在的文房四宝贵得吓人,连忙摆摆手说:
“不用不用!阿爹,我就是一时兴起,已经不想要了。”
杨大江看着懂事的舒玉,心里一阵心疼,暗暗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把陶窑办得红红火火,让女儿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厨房里颜氏正在炸油糕,金黄的糕团在热油里翻着跟头。刘秀芝举着漏勺喊:
“毛毛别进来!当心油星子——”
话没说完,杨大川举着梯子撞进来,梯子腿勾住门帘,“哗啦”带倒盐罐子。白花花的盐粒撒了满地,颜氏抄起擀面杖就追:
“败家玩意儿!这够腌两缸咸菜了!”
“阿娘饶命!我这就扫!”
杨大川抱头鼠窜,扫帚抡得跟风火轮似的,愣是把盐粒扫成了八卦阵。糯米趁机叼走块炸糕,烫得直甩头,活像上了发条的毛绒玩具。
日上三竿时,杨大川神秘兮兮溜出门。再回来时棉袄湿了半截,怀里揣着条冻僵的大鲤鱼,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鱼尾巴“啪”地甩在他脸上,抽出一道红印子。原来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家里都不富裕,商议好了今日去大河凿冰钓鱼给家里添菜。
“不要命啦?”
颜氏一面高声让刘秀芝把鱼养起来,一面抄起笤帚疙瘩追着打,
“前日东村王二掉冰窟窿的事忘了?今年那河里都掉下去几个人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
“阿娘我错了我错了!”
杨大川绕着磨盘转圈,
“这不是给咱家年年有余嘛!”
杨大川嬉皮笑脸地认错,还抽空冲着舒玉挤挤眼,小声跟舒玉说:
“为了给你解馋,小叔我挨顿好打。”
舒玉也不惯着,直言:
“该打!”
时间还早,颜氏婆媳就张罗起年夜饭。要做莜面,而且要多做一些留到初一吃,寓意家有余粮;还要炸油糕,寓意步步高升;炖鱼更是必不可少,寓意年年有余。除此之外,还要张罗其他菜,两人一直在灶房忙碌,一刻也不停歇。
杨大江兄弟二人则在家里做最后的打扫。今日天黑前洒扫过后,一直到初五才会再次洒扫除尘。元娘和舒婷也早早地被裹着被子挪到了正房,一家人都在为年夜饭做着准备。
灶房里飘出炖鱼的鲜香时,杨老爹来到了钱师父的家门外。一进门,就看到钱师父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抽着烟锅。
“叫你去过年你不去,还在这看别人家热闹,有意思吧?”
杨老爹调侃道。
钱师父白了杨老爹一眼:
“就愿意看,咋了?”
杨老爹进灶房看了一眼,冰锅冷灶的连炕都没烧,叉着腰站在门口:
“倔驴!你是要在这冰窖里过年?”
“谁说我不过年?”
钱师父嘴硬地举起酒葫芦,
“老夫对影成三人......”
“三人你个头!”
杨老爹夺过酒壶一闻,
“嚯!掺水的假酒!走走走,家里炖着鱼呢!不然一会还得让孩子们过来背你!”
钱师父沉默片刻,表示杨老爹先行,他收拾收拾随后就到。杨老爹到家后一直在门口等,不一会就看到洗涮干净,还换了干净衣裳的钱师父缓步而来。
杨老爹咧开嘴揶揄道:
“你收拾干净了,还是有个人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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