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杨家铺子前已经摆开了阵仗。舒玉攥着自制的竹哨满场转,羊角辫上的红头绳甩成两团火苗:
“阿爹!蒸笼要往左挪三寸!”
杨大川扛着榆木案板应声而动,案板角“咣当”撞在钱师父刚砌的保温台上。老头儿举着瓦刀跳脚:
“小兔崽子!老夫的宝贝台子!”
“三号桌要放竹牌!”
舒玉充耳不闻,踮脚往墙上钉价目表,
“周阿奶!素包子别摞太高!”
顾九捧着茶盘在桌椅间打转,绣鞋尖踢到暗卫甲刚擦净的青砖地,惊得托盘上的茶盏跳起踢踏舞。秀秀举着比她人还高的扫帚追鸡毛,活像挥舞金箍棒的猴崽子。
“停!”
舒玉突然吹响竹哨,惊飞檐下两只麻雀,“演练开始!”
杨大江抱着算盘往柜台一杵,活像门神下凡。刘秀芝掀开蒸笼布,白雾裹着肉香扑了颜氏满脸。元娘抱着舒婷当顾客,奶团子肉手刚摸到包子就被烫得“哇”地哭出声。
“客官这边请!”
舒玉蹦到门口当迎宾,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素包三文,肉包五文,二楼雅间另算——”
小丫头突然蹦起来,羊角辫扫过周婆子刚擦净的窗棂,
“顾九,你端汤的路线跟婶婶撞了!”
被点名的两人慌忙调整步伐,活像被抽打的陀螺。顾九抱着摞粗瓷碗,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个跟头,碗碟“叮当”乱响惊得糯米蹿上房梁。
“祖宗哎!”
颜氏举着擀面杖从后厨探出头,
“你是来帮忙还是来拆店的?”
杨大川蹲在门槛上啃炊饼,油手在改造图纸上摁出个爪印:
“毛毛,咱都演练八回了......”
“第九回!”
马上就要营业了,舒玉还在跟取餐动线较劲。杨老爹的烟袋锅突然横在她眼前:
“跟阿爷摘菜去。”
后院的菜畦新翻过土,泛着潮湿的腥气。舒玉蹲在芹菜地前,指尖无意识掐着嫩叶:
“阿爷,要是客人嫌自己取餐丢份儿怎么办?”
“咔嚓。”翠绿的芹菜梗在她手里断成两截。
“要是算错账......”
“啪嗒。”嫩叶被揉成团绿色浆糊。
“万一有人浑水摸鱼......”
“刺啦——”整株芹菜惨遭分尸。
杨老爹望着满地狼藉,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这芹菜跟你有仇?”
舒玉猛地站起,羊角辫扫落露珠:
“您说王掌柜会不会来砸场子?西施包子铺肯定要来看笑话!还有那些老主顾......”
“停停!”老头儿烟袋锅往她额角一敲,
“操心操成小老太婆了。最差不过回村里种地。”
卯时过半,“杨记包子铺”的新幌子刚挂上,舒玉扒着门缝往外瞧,只见杨大川正挥着新做的木牌吆喝:
“自个儿取,自个儿端,吃不完兜着走嘞——!”
“哟,这是唱哪出?”
卖糖人的孙瘸子拄着拐杖探进头,“杨家改戏台子了?”
颜氏抄起铁勺敲锅沿:
“少废话!素包子刚出锅还热乎的!”
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城西布庄的账房先生。这人盯着墙上的价目表发出疑问:
“肉包五文?比昨儿贵了一文?”
杨大江攥着算盘珠子赔笑:
“新添了笋丁香菇......”
“罢罢罢!”
账房先生摆摆手,“给我来十个,我要看看这‘自助取餐’是个什么名堂。”
舒玉看着他拿了牌子往取餐区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那先生端着包子往座位走,居然没出错,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法子倒是有趣!”
“是啊,自己取餐,想吃什么拿什么,省得喊破嗓子没人应。”
食客们的议论声飘进后院,舒玉悄悄从门后探出头,只见铺子里一片热闹景象。有人对着价目表指指点点,有人在取餐区挑挑拣拣,杨大川和颜氏竟还有空与老顾客闲聊几句。
舒玉葡萄眼瞪得溜圆——杨大江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刘秀芝穿梭在蒸雾里添柴,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系着口罩。
“让让!劳驾让让!”
洪亮嗓门惊得舒玉缩回脑袋。三个镖师打扮的壮汉挤在门口,为首的大胡子直嚷嚷:
“二十个肉包,十张油饼,快些!”
杨大江从蒸雾里探头:“劳烦排队......”
“等不起!”
领头的啐了一声,“哥几个还要赶镖!”
“排个球!”镖师蒲扇大的巴掌拍在柜台上,
“前头十七八个人,等轮到俺镖车都出城了!”
舒玉的指甲深深掐进门框。眼见镖师转身要走,她突然蹿出去拽住人家褡裢:
“叔!侧门找杨大川,给您现包!”
后厨窗根下顿时热闹非凡。杨大川举着蒸笼当盾牌:
“要二十肉包?等着!赠您一包酱菜!”
热气腾腾的包子用油纸裹成宝塔,络腮胡的铜钱砸在秤盘上叮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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