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爷爷!”
舒玉拽着钱师父的袖子直晃,羊角辫上的水草还在晃,
“方才的事半个字不许说!”
老头儿抱着舒婷直乐,山羊须扫过奶团子的脸蛋:
“小祖宗还知道怕?”
“嘘!”
话音未落,前院传来颜氏的咋呼声:
“死丫头!又去哪儿野了?到了家门口都找不着人!”
舒玉踮着脚尖往耳房溜。湿漉漉的裤脚在石板上拖出水痕,活像只偷鱼归来的猫。钱师父抱着舒婷殿后,山羊须上还粘着片芦苇叶,嘴里不住地念叨:
“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站住!”
颜氏的笤帚疙瘩精准砸在门框上,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老太太叉腰立在葡萄架下,暮色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活像尊怒目金刚:
“小兔崽子!胆子忒肥,还敢下河捞鱼?”
舒玉浑身湿漉漉的本想溜回耳房换衣服,没想到被端着姜汤的颜氏堵了个正着。老太太端着姜汤冲过来,活像母狮护崽:
“作死的!五月河水冰死人!”
舒玉把湿发往耳后一别,笑得比蜜还甜:
“阿奶,我给您捞鱼补身子呢......”
“放屁!”
笤帚尖戳在她鼻尖前,
“自己贪玩就算了,还攀扯上我了!”
钱师父抱着舒婷往月洞门挪,冷不防被元娘堵个正着。元娘素白的指尖捏着根柳条,温柔嗓音里淬着冰碴:
“师父,您老也跟着胡闹?”
“天地良心!”
老头儿突然指向东南,
“都是王家那丫头......”
“王霜早家去了!”
颜氏抄起晾衣杆加入战局,
“老不修带着小的作死!”
舒玉泥鳅似的钻过晾衣绳,湿衣裳“哗啦”甩在石桌上:
“阿奶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
“解释个球!”
颜氏挥着笤帚满院追,
“前日崴脚,昨日上树,今儿个敢下河,明儿是不是要上天!”
“阿奶我错了!”
舒玉抱着头往后退,湿漉漉的外衫滴下的水在青砖上画出蜿蜒的小路。钱师父刚想开口劝,颜氏的笤帚“啪”地转向他:
“还有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由着孩子胡闹?”
老头儿的山羊须抖得像筛糠:
“我、我拦了......”
“拦个屁!”
颜氏的唾沫星子溅在钱师父鼻尖,
“你当我瞎?你要拦了孩子咋湿透了呢!”
舒玉正装乖卖巧发现葡萄架下静悄悄站着一个人,正欲询问颜氏家里来了亲戚吗?葡萄架下突然响起个怯生生的声音:
“恩、恩人......”
舒玉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仔细一看原来是白日里那个“落水鬼”竟像棵树桩似的戳在阴影里,湿漉漉的月白袍子贴在身上,真真一个水猴子。
“你怎么在这儿?!”
舒玉的尖叫惊飞了檐下燕子。
“阴魂不散!”
颜氏皱眉看着少年,又看看炸毛的舒玉:
“不是你买的人?后晌自己找来的,说是你许了买他,走的急没来得及写卖身契。”
“我何时许过?!”
舒玉跳起来直跺脚,泥浆从绣鞋缝里挤出来,
“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天地良心!”
舒玉从架上跳下来,绣鞋上的泥点子甩出三丈远,
“我连根草都没拔他的!”
顾九突然跪下,膝盖砸在青石板上闷响:
“恩公在河边说‘跟我回家’......”
少年仰起脸,月光在睫羽间碎成星子,
“顾九虽贱,不敢忘恩。”
“放屁!”
舒玉一蹦三尺高,有种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无力感:
“我那是叫王霜回家!”
那少年却像被点了穴,一言不发只咬着嘴唇掉眼泪,眼泪一颗一颗像珍珠一样落下来,哭的我见犹怜让人心碎。
“收起你那绿茶做派!姑奶奶不吃你那一套!”
舒玉抄起晾衣杆作势要打,
“给我出去!”
杨家人面面相觑,刘秀芝拽了拽元娘袖子:
“这、这咋回事?”
元娘摇摇头,看着一旁挪着小碎步撤离现场的钱师父询问:
“师父,你跟着孩子出去的。这是闹哪出?”
“哎呀……我……其实……就是……”
“嗯……就是……”
钱师父看着疯狂使眼色的舒玉,一阵期期艾艾不知该怎么说。
“秀秀!”
颜氏转头看着缩在墙角的小丫头,
“你说!怎么回事?”
秀秀被吓得直哆嗦,竹筒倒豆子般把溪边救人、少年追车的事说了个明白。
颜氏的笤帚“咚”地砸在石桌上,震得酱菜碟直跳,
“五月河神收替身,你当闹着玩呢?”
元娘听得脸色发白,折了根柳枝就往舒玉跟前冲:
“好哇!学会下河救人了?你知道那溪有多深?”
“今日不打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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