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 第16章 墟海潮声里的洛书残纹

《九域天棺》第一卷·九龙拉棺 第十六章 墟海潮声里的洛书残纹

青铜锁链崩裂的脆响还在耳畔回荡，像是无数根琴弦被骤然扯断，尖锐得刺得耳膜发疼。叶妄只觉得一股蛮横的力量攥着他的后领，猛地将他从水晶棺椁里拽了出来，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鼻腔里就瞬间灌满了一股怪异的气味——铁锈的腥气与海水的咸腥交织在一起，带着腐朽的霉味，像是沉在海底千年的古船突然破开，将积攒了无数岁月的气息一股脑地泼了过来。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攥紧了腰间的帆布背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背包里装着从三星堆遗址带出来的半片青铜神树残片，巴掌大小，边缘还带着断裂时的参差锯齿。此刻，残片正隔着厚厚的布料发烫，热度越来越高，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腰侧的皮肤阵阵发麻。叶妄甚至能感觉到，残片上那些扭曲的纹路正在微微震动，像是有生命般在布料下蠕动。

“别睁眼！”阿箬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垂。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后颈上，紧接着，阿箬掌心的洛书龟甲突然爆发出淡青色的光。

那光芒起初只是微弱的一点，转眼间就膨胀开来，将两人裹成一团半透明的光球。光球表面流淌着细密的纹路，像是用月光织成的茧，泛着柔和却坚韧的光泽。就在光球形成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斜后方的黑暗中扫来——那是一条水桶粗的巨型触须，表面布满螺旋状的深褐色纹路，纹路里还嵌着细碎的白色骨片，远远看去像是一条被剥了皮的巨蟒。

触须带着破风的呼啸，狠狠抽在光球上。“滋啦——”刺耳的灼烧声瞬间响起，触须与光球接触的地方冒出浓密的白烟，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类似烧焦皮革的恶臭，还夹杂着淡淡的金属腥气。光球剧烈震颤了一下，表面的纹路黯淡了几分，却终究没被戳破。触须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黑暗中，只留下几道淡淡的焦痕在光球表面缓缓消散。

叶妄强压着睁眼的冲动，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他能感觉到阿箬的身体贴在自己的后背，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按在他后颈的手也在微微发颤。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光球内壁，那触感冰冷而光滑，像是摸到了凝结的月光，可冰冷之下却夹杂着细碎的震动——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轻轻叩击着耳膜，又像是远处传来的潮汐声，忽远忽近地撞着，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他忽然想起在水晶棺里看到的景象：九口青铜天棺悬浮在混沌之中，棺身布满了古老的符文，每一口棺盖的缝隙里都渗出这样的震动。那震动微弱却执着，像是困在里面的东西正在呼吸，又像是某种跨越时空的呼唤，顺着血脉钻进了他的骨髓。

“墟海的潮汐每刻都在变，这里的空间是碎的。”阿箬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一种凝重，叶妄能感觉到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在用力，指节都陷进了他的皮肉里，“你背包里的神树残片在引动天棺共鸣，这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空间节点，否则我们都会被撕成碎片。”

话音刚落，光球突然剧烈颠簸起来，像是行驶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船。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从左侧传来，仿佛有只无形的手要将光球撕裂。叶妄再也忍不住，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灰黑色雾气，雾气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却又带着流动的质感，时而凝聚成巨大的漩涡，时而撕裂成细碎的丝缕。雾气里不时闪过青铜色的光斑，那些光斑忽明忽暗，像是遥远星空里的星辰，又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他们。

而刚才险些碰到他们的触须，此刻正从雾气深处缓缓缩回。叶妄顺着触须望去，心脏猛地一缩——那东西的根部竟连着一块巨大的、布满裂纹的棺板。棺板足有十丈宽，呈现出一种古老的青铜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与水垢，裂纹里还嵌着细碎的贝壳。最让他震惊的是，棺板上刻着的纹路，竟与阿箬手中洛书龟甲上的图案惊人地相似，只是更加繁复、更加古老，像是洛书的源头。

“那是...天棺的碎片？”叶妄的声音有些发颤，喉咙像是被雾气堵住了，干涩得厉害。

阿箬没有回答，而是猛地将手中的洛书龟甲按在了叶妄的胸口。龟甲冰凉的触感刚贴上布料，就与背包里的青铜神树残片产生了剧烈的共鸣。“嗡——”龟甲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那光芒穿透布料，将叶妄的胸口照得透亮。蓝光中浮现出无数银白色的线条，这些线条在空中快速游走、交织，像是有人用月光在虚空里画了幅地图，又像是某种神秘的星图。

叶妄惊讶地发现，那些线条竟与他在水晶棺里觉醒的命盘纹路完全吻合！命盘上代表星辰、寒冰、潮汐、木之、火焰的五格光芒同时亮起，与空中的银线遥相呼应。甚至有几道银线顺着他的经脉往上爬，像是有生命般钻进皮肤，最终落在了他的眉心，化作一个淡银色的印记，微微发烫。

“洛书残纹在认主。”阿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叶妄眉心的印记，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你体内的命盘逆生体质，本就是打开天棺的钥匙。刚才那片棺板，是第一重天棺的封门石，里面封印着星辰法则的本源碎片。神树残片引动了它的共鸣，洛书则在帮你建立连接。”

叶妄还想追问，周围的雾气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转速越来越快，灰黑色的雾气被绞成一道道螺旋状的气流，发出低沉的轰鸣声。那声音起初像是闷雷滚动，渐渐变得清晰，像是九条巨龙在同时咆哮，震得光球都在微微发抖。

他看到漩涡深处闪过一片片青铜色的龙鳞，那些鳞片在黑暗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一闪而逝。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光从漩涡中心射出来，如同黎明破晓时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层层雾气，正好落在他眉心的命盘纹路上。

“唔！”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叶妄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被无数根滚烫的针穿透，每一寸血肉都在灼烧，仿佛要被这道金光融化。他忍不住蜷缩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但奇怪的是，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甚至能“看”到那些金色的光正在修复他体内紊乱的气息。之前强行融合法则时受损的经脉，在金光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命盘上原本黯淡的星辰法则纹路，被金光点亮，变得清晰而活跃。更让他惊奇的是，金光还在将龟甲上的洛书残纹与神树残片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在他的丹田处凝聚出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棺形虚影。那虚影只有拇指大小，却散发着与刚才那块封门石相似的气息，仿佛是九重天棺的微缩版。

“稳住！这是星辰法则在入体！”阿箬的声音带着焦急，她将自己的手掌贴在叶妄的后背，一股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进他的体内，顺着他的经脉流转，帮助他疏导那股狂暴的金光，“集中精神，引导法则入命盘！一旦失败，你会被法则反噬，变成墟海里的行尸走肉，永远困在这里！”

叶妄咬着牙，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集中精神。他想起在水晶棺里看到的景象，想起那些围绕着天棺旋转的星辰，它们按照某种神秘的轨迹运行，散发出稳定而磅礴的力量。他下意识地按照命盘纹路的走向，引导体内的金光一点点汇入命盘第一格。

这个过程异常艰难，金光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不断冲击着他的经脉。有好几次，叶妄都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意识开始模糊，但每当这时，丹田处的棺形虚影就会微微震动，散发出一股清凉的气息，让他重新清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金色的光成功融入命盘第一格时，叶妄突然听到了一阵清晰的潮汐声——不是来自墟海的乱流，而是来自他自己的体内。那声音沉稳而规律，像是有一片海洋在他的命盘里苏醒，每一次涨落都带着星辰运转的韵律。

随着越来越多的金光融入命盘，身体的疼痛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叶妄能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的空间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联系，那些在雾气中闪烁的青铜光斑，仿佛变成了他可以随意调动的力量。

雾气中的漩涡渐渐平息，灰黑色的雾气重新变得平静，只是颜色似乎淡了一些。那块巨大的棺板缓缓沉入灰雾深处，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青铜色光晕在原地闪烁，像是在标记着它曾经存在的位置。

阿箬收回按在叶妄后背上的手，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失去了红润。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光球内壁上才稳住身形。叶妄这才发现，她手中的洛书龟甲此刻已经裂开了一道细纹，原本清晰的洛书残纹也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墨迹。

“暂时安全了。”阿箬喘了口气，声音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掉，她小心翼翼地将龟甲收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但刚才的动静引来了墟海的‘守棺兽’，它们对天棺的气息极其敏感。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等它们围过来，就真的走不了了。”

叶妄点点头，试着撑起身体。他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经脉里流淌着温暖的金光，丹田处的棺形虚影也在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抬手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指尖竟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

他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那道光晕瞬间化作一条细小的锁链，锁链上布满了星辰般的光点，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他心念一动，锁链朝着不远处的灰雾射去，轻易就将一块悬浮的巨石绞成了碎片。碎石落在雾气中，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就被灰雾吞噬。

“星辰锁链...这是第一重天棺的法则能力。”阿箬看着那道锁链，眼神复杂，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怅然，“你比我想象中，更早觉醒了天棺的力量。只是...叶妄，这力量越大，危险就越近。九重天棺里封印的不仅是法则，还有...不该被唤醒的东西。”

叶妄握紧指尖的锁链，锁链的冰凉触感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他看向无边无际的灰雾，雾气深处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他知道，从踏入墟海的那一刻起，他再也回不去原来的生活了。三星堆的青铜神树、阿箬的洛书龟甲、体内的命盘逆生体质，还有此刻丹田处的棺形虚影，都在指向一个他暂时无法理解的真相——他与这九重天棺的联系，或许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像是写在血脉里的宿命。

雾气深处，再次传来守棺兽的咆哮声。那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一种非人的疯狂，这一次，比刚才更近了，仿佛就在百米之外。阿箬强撑着站起身，拉起叶妄的手，将龟甲重新按在他的胸口。

龟甲虽然裂开了细纹，但接触到叶妄胸口的命盘印记时，还是散发出淡淡的蓝光。蓝光在前方的雾气中勾勒出一条模糊的路径，像是在指引方向。“跟着洛书残纹的指引走，下一个空间节点就在前面。”阿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指尖冰凉，却握得很紧，“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松开我的手。墟海里的幻象能勾出心底最深的执念，一旦分心，就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叶妄点头，任由阿箬拉着自己往前跑。光球随着他们的动作在雾气中穿行，青铜色的光斑在周围闪烁，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能感觉到丹田处的棺形虚影正在随着他的脚步轻轻震动，每一次震动都与远处隐约传来的潮汐声相呼应，仿佛在呼应着墟海深处，那九口沉睡了万年的青铜天棺。

前路依旧笼罩在灰雾中，看不清方向，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叶妄的心中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预感——属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这墟海深处的潮汐声，不过是这场宏大叙事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