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 第9章 鳞手噬天

九域天棺·第三卷·虚空裂隙 第九章·鳞手噬天

金色锁链撞上黑色鳞手的刹那，墟海的混沌雾气像是被投入滚油的火星，猛地炸开万丈波澜。叶妄只觉整条手臂像是被塞进了两座碾盘之间，骨头缝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呻吟，每一寸筋肉都在巨力下突突直跳。他被这股力量推着向后滑出足足七丈远，靴底在星石地面犁出两道深沟，沟痕里渗着的血珠刚一接触混沌雾气，就化作淡红的烟缕，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小心！这不是寻常残魄！”阿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站直，指尖凝聚的淡蓝色时光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是共工残躯的核心碎片！他掌四海潮汐，能翻覆九域水脉，寻常法则根本伤不了他的本体！”

话音未落，那只覆盖着玄黑鳞片的巨手突然崩解成漫天黑水。水珠在虚空中重新凝聚，竟化作一条数万丈长的漆黑水龙——龙首如山岳般庞大，每片鳞片上都嵌着古老的咒印，咒印里流转着不同的时空残像：有共工怒撞不周山时，天河倾泻的滔天巨浪；有天棺坠落九域时，裹挟着星辰碎片的混沌洪流；甚至有叶妄从未见过的、覆盖着万年玄冰的陌生大陆，大陆上插着一柄断裂的青铜斧，斧刃上凝着的冰棱间，隐约能看到地球的轮廓。

“外来的闯入者。”水龙张口时，喷出的不是龙息，而是无数密集的气泡，气泡破裂的脆响叠加成浑浊的声浪，“你手中那半块龟甲，染着天棺的气息……把它交出来，本座可让你在墟海暗涛里，保留一缕残魂。”

叶妄的手臂还在发麻，他死死攥着洛书龟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龟甲上阿箬的魂火虽然微弱，却像一根细针，狠狠扎着他的心脏——刚才潮汐炼魂时，阿箬为了帮他稳固神魂，本命元神已经损耗了七七八八，此刻她站在身后，连维持站立都在微微颤抖，鬓角那几缕新添的白发在混沌雾气里格外刺眼。

“要龟甲，先踏过我的尸体。”叶妄踏前一步，将阿箬挡在身后。掌心的星辰锁链再次暴涨，金色的链身缠绕着暗紫色的墟海潮汐之力，在他身后展开成一片扇形屏障，链尖闪烁的光芒映在他眼底，亮得惊人。

水龙发出低沉的哂笑，笑声里混着水流撞击礁石的轰鸣：“放肆？当年本座撞断不周山时，你们这些小辈的祖宗还未诞生！若不是九重天棺联手镇压，这九域早已化作一片泽国！”它猛地俯冲下来，龙首破开混沌雾气，口中喷出的暗涛如漆黑的绸缎，所过之处，连虚空都被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今日就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水之法则！”

暗涛涌来的瞬间，叶妄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铁锈味——和他穿越前，太平洋深处那场引发海啸的海底火山喷发时，海水中弥漫的气息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阿箬曾说过的话：“九域法则与地球本源同出一源，只是演化路径不同。”墟海暗涛虽狂暴，终究脱不开“水”的本质，而水的律动，他在地球的十几年里早已烂熟于心——涨潮时的推力，退潮时的拉力，漩涡中心的吸力，浪尖的冲击力……这些藏在水流里的密码，此刻竟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叶妄！借潮汐之力！”阿箬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指尖的时光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在暗涛前方划出一道圆弧，“他的暗涛源于墟海，就必然受墟海本源束缚！你能听懂潮汐的语言，就能找到他的破绽！”

叶妄闭上眼的瞬间，体内的九种法则开始按照潮汐的节奏共振。通玄三阶的灵力在经脉中奔涌，像涨潮时的海水冲击着堤坝。他“看”到暗涛深处，那些看似杂乱的水流其实在遵循着某种固定的韵律——每七道浪头为一组，前六道是推力，第七道藏着反向的拉力，就像地球海洋里的“七浪规律”。而此刻，暗涛正处在第六道浪头的末尾，第七道的拉力即将显现。

“就是现在！”叶妄猛地睁眼，指尖凝聚出一道金色符文。符文的形状，正是他小时候在海边捡的贝壳的轮廓——那是他对“水”最初的记忆。他将符文掷向暗涛的薄弱点，同时调动星辰锁链，链身瞬间绷紧如弓弦。

符文落入暗涛的刹那，果然如阿箬所说，暗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就像涨潮时突然遇到礁石的回流，漆黑的水流出现了一丝紊乱。叶妄抓住这千分之一秒的机会，将星辰锁链猛地向前一送——不是硬挡，而是顺着那道回流的拉力，让锁链如游鱼般钻进暗涛的缝隙。

“嗤啦——”锁链穿过暗涛的声音，像布帛被撕裂。水龙发出一声惊怒的嘶吼：“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操控墟海本源？”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扭动，龙鳞摩擦产生的火花在混沌雾气里炸开，“本座不信！”

叶妄没有回答，只是集中精神感受着锁链传来的触感。那些细小的锁链如同无数根探针，顺着水流的缝隙钻进暗涛深处，每一根都在传递着水龙体内的法则律动。他发现这头水龙的核心法则存在一处奇特的“空洞”——就在第七道浪头转向的节点，那里的法则之力比别处薄弱了三成，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阿箬！它的弱点在第七浪转捩点！”叶妄大喊，同时将更多的潮汐之力注入锁链，“那里的法则不稳！”

阿箬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她看着水龙扭动的身躯，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天棺封印！当年镇压它时，天棺碎片挖走了它的核心法则！”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的玉簪，玉簪上刻着细密的棺纹，正是用天棺碎片炼制的“镇灵簪”，“这簪子能暂时封印它的残魂，但需要有人将它送入那个空洞……”

“我去！”叶妄立刻道。

“不行！”阿箬摇头，她的指尖开始泛起透明的光泽，显然在燃烧本命元神，“你的神魂刚经历潮汐炼魂，还不稳定。我来引导簪子，你用锁链固定它的本体！”

叶妄看着她逐渐透明的手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想起在九域初见时，阿箬站在冰封海的冰面上，白衣胜雪，说“我叫阿箬，是洛书的守护者”；想起在法则学院的星空下，她教他辨认九域星辰，指尖划过的轨迹比星光还亮；想起出征前，她将清灵珠塞进他手心，说“这珠子能温养神魂，你比我更需要”。

“阿箬……”

“别废话！”阿箬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以洛书守护者的名义命令你——守住锁链！”她抬手将镇灵簪掷向空中，玉簪在她的元神之力催动下，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记住，集齐九重天棺，不仅是为了九域，也是为了……回地球。”

最后三个字消散在风里时，阿箬的身影已经透明得像一层薄雾。她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光流，裹挟着镇灵簪，朝着水龙第七浪转捩点的空洞飞去。水龙显然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疯狂地扭动身躯，暗涛的力道瞬间暴涨，叶妄的锁链开始发出“咯吱”的哀鸣，有几根细链已经绷断，断口处的暗紫色潮汐之力像流血般滴落。

“给我站住！”叶妄咬碎了牙，将通玄三阶的灵力催发到极致，连带着体内还未完全掌控的通玄四阶力量也强行调动起来。他的经脉像是被烧红的铁丝穿过，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盯着水龙的动向，锁链如铁钳般牢牢固定着龙身，“阿箬，快！”

淡蓝色的光流精准地撞上那个法则空洞。水龙发出一声震彻墟海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痉挛，鳞片上的咒印纷纷炸裂，那些时空残像如破碎的玻璃般散落。暗涛在瞬间溃散，化作漫天水珠，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像一场盛大的葬礼。

而阿箬的身影，在镇灵簪刺入空洞的刹那，彻底化作了点点蓝光，融入了水龙消散的残躯之中。只有一缕微弱的魂火，被洛书龟甲自动吸入，龟甲表面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像是阿箬的笔迹：“魂火未灭，天棺重聚之日，便是重逢之时。”

叶妄捧着龟甲，指尖颤抖地抚摸着那行字。他能感觉到龟甲深处，那缕魂火正微微跳动，像一颗刚种下的种子。混沌雾气在他身后缓缓消散，露出一片巨大的星空——天垣十二宫的方向，星辰正以诡异的轨迹排列，形成一个巨大的棺形。

墟海的风卷起他的衣袍，带着咸涩的气息，像地球的海风。叶妄擦干脸上的泪，将洛书龟甲和镇灵簪紧紧攥在手心。他知道新的征程开始了，前路或许比撞断的不周山更崎岖，比墟海暗涛更凶险，但他必须走下去。

因为他答应过阿箬，要带她回地球，要看三星堆的青铜神树如何与天棺共鸣，要看太平洋的潮汐如何与墟海暗涛呼应。

更因为，龟甲里那缕微弱的魂火，是他在这九域混沌中，唯一的光。

叶妄转身朝着天垣十二宫飞去，身后的墟海暗涛正在形成一条通往星空的道路，暗紫色的浪涛拍打着道路两侧，像在为他护航。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星空深处，只留下星辰锁链划过虚空的痕迹，如同一条金色的线，一头连着过去的承诺，一头系着未来的重逢。

而在他离去的方向，天垣十二宫的星辰突然集体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回应着什么。其中最亮的那颗星，恰好落在棺形轨迹的中心，光芒里带着一丝淡蓝色——那是阿箬时光纹路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