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避他锋芒？龙纛前压，天子亲征 第372章 失败而归

岳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对策。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在相州的家里，父亲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帅。

父亲指着院子外那条通往后山的小溪，对他说：“记住，以后若是在山里迷了路，别慌，也别乱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跟着水走，水会带你们走出大山。”

水！

对，找水！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岳云脑中的迷雾。

“都安静！”

岳云翻身下马，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嘶哑，但却异常坚定。

所有人都看向他。

“所有人，原地坐下，不许说话！”岳云下令。

新兵们虽然不解，但还是依令坐下。

整个山谷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岳云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努力排除掉风声、鸟叫声，以及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用心去感受，去寻找那一种属于生命源头的声音。

终于，在寂静的深处，他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持续不断的声音。

哗……哗……

是水声！

岳云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爆发出光彩。

他指着东南方向的一处密林：“那边！有水声！所有人，整理行装，跟我来！”

队伍重新燃起了希望，跟着岳云，朝着那个方向艰难地跋涉。

拨开半人高的灌木，果然，一条清澈的山间小溪出现在他们面前。

“有水了！得救了！”

新兵们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争先恐后地扑到溪边，用手捧起溪水大口地喝着。

岳云也喝了几口甘甜的溪水，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没有让队伍停留太久，他立刻下令：“所有人沿着溪流往下游走！保持警惕！”

结果是好的，他们顺着这条小溪，在黄昏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的时候，终于绕出了那片该死的山谷。

他们看到了远处大军安营扎寨的炊烟。

得救了。

可是，没有人欢呼。

所有人都沉默着。

他们看了一眼天色，都知道，最佳的侦察时间已经错过了。

他们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还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像一群丧家之犬。

岳云的心情失落到了极点。

带着这支垂头丧气的队伍，回到了大营。

没有第一时间去向张宪复命，而是直接走到了中军大帐。

他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

自己必须面对失败。

走进大帐时，岳飞正在看地图，头也没抬。

“父亲……”

岳云低声，面露羞愧。

岳飞背着身子，没有理会他。

岳云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元帅，卑职岳云，任务失败，请元帅责罚。”

岳飞这才转头，平静地问：“怎么回事？”

岳云将他们在山中迷路，最后靠寻找溪流才走出来的经过，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自始至终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听完之后，岳飞淡淡地问：“你们迷路的那片山谷，地形如何？有几条岔路？溪流的走向是怎样的？林木的密度，是否适合大军通行或者伏击？”

岳云愣住了，没想到父亲会问这些。

他努力回忆着，将山谷中的细节尽可能地描述了一遍。

岳飞点点头：“去拿纸笔来，把你记得的地形，画出来，越详细越好。”

“……是。”

岳云起身，趴在另一张桌子上，凭着记忆，一笔一划地画着那片让他吃尽苦头的山谷。

画完后将地图呈给父亲时，岳飞只是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就把它放在了一边。

岳云知道，惩罚要来了。

或许是二十军棍，或许是直接被撤职。

岳飞却只是看着他，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斥候的第一要务，是活着带回情报，而不是当英雄！”

说完，挥了挥手：“你今天带回的这份地图，就是情报，很有用，下去吧，让你的兵好好休息。”

岳云怔怔地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责骂，没有军棍，甚至……还有一句肯定？

走出大帐，冰冷的秋风吹在他发热的脸上。

看着那份被父亲随手放在一边的、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地图，又想了想父亲最后的那句话。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感，比任何军棍都更深地抽打在岳云的心上。

没有立刻回自己的营帐，他失魂落魄地在空旷的校场上踱步。

父亲没有责罚他，甚至还肯定了他带回那份地图的价值，但这比打他一顿军棍更让他难受。

一种深深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岳云回想着自己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回想着自己急于立功的冲动，回想着那五十个新兵看向自己时充满信任和崇拜的眼神。

觉得自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一个拿着别人的性命去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可耻之徒。

“还在想白天的事？”

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岳云回头，看到张宪将军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

“张叔……”岳云声音有些哽咽。

张宪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年轻小将的肩膀。

父辈的手掌宽厚而有力，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想不通？”张宪问道。

岳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我明白了，父亲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我能完成任务。”

声音苦涩，他终于懂了，父亲给他五十个新兵，让他走那条最难走的山路，或许就是料到了他会迷路，会失败。

父亲要的，不是黄崖关的情报，而是要他用一次刻骨铭心的失败，去理解“侦察”这两个字的真正意义。

斥候侦察，不是冲锋陷阵，不是建功立业。

而是把军队的眼睛和耳朵，延伸到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然后，活着回来。

“你能明白这一点，这堂课就没白上。”

张宪语气欣慰：“斥候本就是军中最难的兵种，不仅要武艺高强，更要心思缜密，胆大心细，既要有猎犬的敏锐，又要有狐狸的狡猾。”

“你带着五十个新兵蛋子，第一次进山就能把人活着带回来，还摸清了一片未知山谷的地形，这已经超出了元帅的预期。”

“可是……我还是失败了。”

岳云握紧了拳头，心中的不甘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我连黄崖关的墙头都没看到！”

“一次失败算什么？”

张宪笑了：“想当年，元帅刚从军时，也犯过错，也挨过军棍，天底下没有天生的将军，你今天流的汗，吃的亏，都会成为你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看着岳云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问道：“怎么，不服气？还想再去试试？”

“想！”岳云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坚定。

“张叔，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次绝不冒进，一定小心谨慎，把黄崖关的情报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