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了，我的售后客户是龙王 第54章 余波与疑云

山谷深处那令人窒息的、仿佛来自洪荒时代的恐怖威压，来得突兀，去得也极其干脆，如同从未存在过。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正在逐渐失去活性、化作飞灰的合成造物残骸，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焦糊味、血肉腥气和那种令人作呕的惨绿能量残余，冰冷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却足以铭刻终生的猎杀并非虚幻。

苏洛脱力地单膝跪倒在地，剧烈的喘息撕扯着胸腔，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吸入刀片，带来肺腑移位的剧痛。他快速内视，情况糟糕透顶：多处经脉出现裂纹，灵力漩涡近乎干涸，黯淡无光，精神力更是被彻底榨干，意识海如同被风暴肆虐过的废墟，空空荡荡，只剩下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他毫不犹豫地从储物戒中取出最好的三品“生生回元丹”和专门恢复精神力的“蕴神药剂”，一股脑吞服下去。温和却强效的药力迅速化开，如同甘泉流淌过干裂的土地，才勉强将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虚弱和剧痛稍稍压下一丝。

他首先踉跄着扑到亮亮身边。庞大的龙兽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原本流光溢彩的湛蓝鳞片此刻黯淡无光，多处伤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尤其是被那惨绿色死寂能量侵蚀的地方，血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依旧顽固地散发着微弱的污染气息，阻碍着龙元的自愈。苏洛眼中闪过深切的心痛，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清洗伤口，将珍贵的丹药捏成粉末，混合着促进愈合的灵草膏，仔细地敷在每一处伤口上，并催动自己刚刚恢复的、细若游丝的灵力，帮助亮亮引导体内残存的龙元，一点点驱散磨灭那些诡异的能量。

“坚持住，伙计，我们活下来了……好好休息，我会带你回家。”苏洛的声音沙哑不堪，轻轻抚摸着亮亮冰凉粗糙的鳞片，通过灵魂链接传递去坚定而温柔的安抚意念。亮亮巨大的龙目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湛蓝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苏洛染血却坚定的面容，传递回一丝微弱却清晰的依赖与安心，随即彻底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修复沉眠。

紧接着，苏洛立刻赶到影刃和暗影豹身边。影刃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如同金纸，呼吸微弱而急促，气息十分紊乱，但令人稍感安心的是，云绮洒落的那片月华清辉似乎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如同最坚韧的护盾，牢牢护住了他的心脉核心，并将那股侵入他经脉肺腑的阴冷死寂能量极大程度地中和、净化了。伤势虽然沉重得吓人，内脏多处受创，但至少不再恶化，稳住了根基。暗影豹的情况类似，断裂的后腿处被一层柔和的月辉笼罩，断裂处竟有细微的肉芽在缓慢蠕动，鲜血早已止住，它同样陷入昏迷，但生命气息相对平稳。

苏洛稍稍松了口气，小心地将影刃的身体放平，撬开他的牙关，将一枚疗伤丹药送入其口中，并用微弱的灵力助其化开药力。他又检查了暗影豹的伤势，给它也喂食了适合暗影系御兽的伤药。

做完这一切，剧烈的疲惫感和伤势再次涌上，苏洛不得不再次坐下调息。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麻烦可能随之而来——如何解释？

云绮的存在是他绝不能暴露的终极底牌。一个疑似三阶巅峰、拥有洪荒血脉的御兽，其价值足以让无数势力疯狂，带来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觊觎和危险。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能瞒过影刃这种资深御兽师的说法。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合成造物已彻底瓦解，正在化为飞灰，除了残留的能量气息，几乎找不到任何它被“外部力量”精准毁灭的痕迹。云绮的出现和离去都悄无声息，没有留下任何毛发、气息或者独特的能量印记——她似乎本能地收敛了一切。最大的破绽，或许就是亮亮、影刃和暗影豹身上那过于“稳定”和“生机勃勃”的伤势恢复状态，这远超普通丹药的效果。但这可以推给自己不惜代价使用的“保命灵药”以及一些不便透露的“独家救治手法”。至于那合成造物如何被摧毁……一个能量极不稳定、明显是强行糅合而成的扭曲怪物，在透支性爆发出那种程度的范围攻击后，因为反噬导致核心崩溃而自我瓦解，这个解释虽然有些巧合，但在神秘莫测的御兽世界，并非完全说不通。或者更保险一点，引入一个“未知变量”……

就在苏洛心思电转，迅速编织、完善着说辞时，影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充满痛苦的呻吟，他浓密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最初是彻底的茫然和因剧痛带来的涣散，但仅仅两三次呼吸之后，那属于常年游走于危险边缘的资深御兽师的极致警惕和冰冷理智就如同本能般迅速回归。他身体猛地一绷，下意识就要弹起做出防御姿态，但这个动作瞬间牵动了他遍布内外的伤势，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沫再次从嘴角溢出。

“别动！你脏腑受创极重，乱动会加重伤势！”苏洛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急切而沙哑，又将清水递到他唇边。

影刃没有拒绝，他就着苏洛的手艰难地抿了几小口水，冰冷而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却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不动声色地扫过了整个战场——侧卧沉睡但气息稳定的亮亮、断腿处被奇异辉光笼罩的暗影豹、满地正在消散的怪物残骸、以及同样脸色苍白、气息虚弱、身上带着血迹和焦痕的苏洛。

当他看到那堆彻底失去能量波动、正在化为飞灰的合成造物残骸时，他瞳孔深处猛地收缩，闪过一丝极度难以置信的震撼，随即被更深沉的凝重和……巨大的疑惑所取代！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昏迷前那一刻的绝对绝望——那怪物狡猾地设下死亡陷阱，爆发出的那股混合了暗影与死寂能量的恐怖脉冲，威力绝对达到了三阶的门槛！以他和苏洛当时油尽灯枯、重伤濒死的状态，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甚至连全尸都难以留下！

可现在……他还活着，虽然重伤至此。暗影豹也活着。亮亮看似伤势恐怖却气息平稳。而那恐怖得令人绝望的合成怪物……却变成了一地正在消散的垃圾？

这怎么可能？！

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匕首，猛地钉在苏洛脸上，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发生了什么？那东西……怎么死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腥气，充满了探究和压迫。

苏洛早已准备就绪。他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强烈的心有余悸、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几分无法理解的茫然，配合着他自己那实实在在的严重伤势和虚弱状态，显得无比真实。

“我……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苏洛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涣散，仿佛仍沉浸在之前的恐怖中，“你被那能量脉冲击飞后，我也彻底被冲晕了过去……重伤之下，意识模糊，可能……可能出现了幻觉……”他适时地停顿，眉头紧锁，仿佛在努力回忆极其模糊而不真切的片段，“……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好像……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让人灵魂都在颤栗的恐怖气息……突然出现，压得我几乎窒息，比那合成物可怕无数倍……然后好像听到一声很轻微的、像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伸手指着那堆残骸，语气带着后怕和难以置信的庆幸：“等我稍微恢复一点意识，就看到那怪物已经变成这样了……开始自己消散……也许，是它那种形态本来就无法持久，最后那下爆发耗尽了核心能量，自我崩溃了？”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种更令人不安的可能，试图将水搅浑：“也或者……是这山谷里还藏着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更恐怖的东西……被它刚才爆发的能量惊动，顺手把它给……解决了？万幸……那个未知存在，似乎对我们这种‘小虫子’没什么兴趣……”

苏洛的解释半真半假，虚实结合。他将云绮的存在模糊成一个未知的、更恐怖的“山谷隐存者”，并将合成造物的灭亡归咎于其自身能量崩溃或被未知存在随手抹杀。这个说法虽然听起来离奇，但在幽暗山林这种充满未知、连协会资料都记载不全的秘境碎片里，反而比一个二阶初期的御兽师绝地翻盘、秒杀接近三阶的诡异合成物，要更容易让人接受——毕竟，将无法理解的事情推给更深不可测的未知，是人类本能的心理防御。

影刃死死地盯着苏洛的眼睛，他那双锐利的眸子仿佛要穿透苏洛的瞳孔，直抵其意识深处，寻找任何一丝一毫撒谎的微表情或不自然。

苏洛的眼神坦然而疲惫，充满了重伤后的虚弱和对刚才经历的恐惧迷茫，只有最深处，紧绷着一根绝不放松的弦，维持着完美的伪装。他甚至适当地让脸色因伤势而更苍白几分，呼吸也显得更加急促无力。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只剩下山谷深处偶尔传来的、令人不安的细微风声。

良久，影刃才缓缓收回了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他捂着依旧剧痛的胸口，发出一连串压抑的咳嗽，再次咳出些许血丝。他看向那堆残骸的眼神，依旧充满了难以释怀的凝重和忌惮。苏洛的解释匪夷所思，漏洞不是没有，比如他们过于“幸运”的伤势稳定度，但确实是目前唯一看似合理的推断。而且，他自己在彻底昏迷前的那一刹那，似乎也模糊地感应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至高无上的威压一闪而逝……那绝非幻觉！

如果真是某个无法想象的未知存在出手……他们能捡回这条命，已经不是运气好能形容的了，简直是奇迹！

“咳……咳咳……”影刃艰难地喘息着，最终沙哑地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看来……是我们命不该绝……或者说，那鬼东西的运气到头了。”他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苏洛没有错过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并未完全消散的疑虑。影刃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在荒野，每个人都有秘密，过分探究他人的底牌，尤其是这种涉及生死关头的事情，是取死之道。活着，比追寻百分之百的真相更重要。

“是啊……差点……就差一点……”苏洛顺着他的话，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脸上适当地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虚弱。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各自努力调息，争取尽快恢复一点行动能力。山谷中死寂得可怕，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更远处黑暗中未知生物的窸窣声响，提醒着他们仍处于极端危险的环境中。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在药力作用下，影刃恢复了些许气力。他挣扎着，在苏洛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身。他望向山谷更深处，那片依旧被浓郁得化不开的昏暗和诡异能量笼罩的核心区域，眉头紧紧锁死，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任务出现了重大变故，远超预期等级。”影刃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冷静分析的语气，“协会一支标准精英小队在此全军覆没，出现实力接近三阶、能力诡异的未知合成造物，能量污染源头未明，其性质极度危险，甚至可能引动更深层次的未知恐怖存在……”

他顿了顿，看向苏洛，眼神极其严肃：“这里的情况已经彻底失控，远远超出了我们这种二阶御兽师能处理的范畴。我们必须立刻中止任务，以最快速度将这里的一切情报上报协会，请求高阶御兽师团队介入处理！每拖延一秒，都可能产生无法预料的变数。”

苏洛面色凝重地点头，完全赞同：“没错。我们的状态已经无法支撑任何形式的探查，甚至连自保都勉强。当务之急是带着现有的情报，安全撤离出去！”

两人迅速达成共识，不再犹豫。苏洛将依旧昏迷的暗影豹小心地背负到自己身上——好在暗影豹体型相对修长，重量尚可承受。影刃则强忍着周身剧痛，用一根临时找到的粗树枝作为拐杖，挣扎着站起。苏洛又分出一丝精神力，艰难地引导着陷入沉眠、体型庞大的亮亮跟随移动。

来时三人（兽）战力完整，小心翼翼；归去时却尽是伤残，互相搀扶，步履维艰，气氛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而关于山谷深处那瞬间降临又消失的、决定了他们生死的恐怖威压真相，则成为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却绝不会再轻易提起的秘密，深深埋藏在了影刃的心底，也成为了苏洛必须更加小心守护的绝对底牌。

前方的撤离之路，依旧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而这次任务的意外发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引发的涟漪，恐怕才刚刚开始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