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的平淡生活 第195章 斩草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陈师爷绝对不敢把这些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毕竟，他又不是不要命了！于是乎，他只能硬着头皮顺着俆止宁的意思，不停地对蜀州的士兵阿谀奉承。

为了能让俆止宁满意，陈师爷可谓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说得自己口干舌燥。可在俆止宁看来，陈师爷就像一只讨厌的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地叫个不停，让人烦不胜烦。

其实，俆止宁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内情呢？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是，他身为正五品的将军，虽然在战场上多少还能说上几句话，可这里毕竟不是战场，他的权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根本无法将这个令人生厌的师爷当场斩杀。

不过，俆止宁可不是那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人。他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笔账，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有朝一日，他定要让这个师爷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俆止宁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直接打断了陈师爷喋喋不休的话语。接着，俆止宁转过身来，面对着陈师爷，郑重其事地拱手行了一礼。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透露出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们已经将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就地正法，此事就到此为止。不过，毕竟这件事情是发生在县令大人的管辖范围内，所以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就有劳县衙派人来处理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需要立刻返回蜀州向知府大人复命。就此别过！”

话音落下，俆止宁的目光如闪电般迅速扫过林知意。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对着林知意不易察觉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身后的士兵们迈步离去。

原本还想返回县衙通风报信的陈师爷，此时却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完全没了底气。他心里有鬼，根本不敢对俆止宁的要求说半个“不”字。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接下了这个棘手的任务。

然而，当陈师爷的目光落在满地的尸体上时，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个头顿时变成了两个大。那些被五花大绑的山贼还好说，大不了给他们解开绳索，让他们自己走回县衙。可这满地的尸体又该如何处理呢？

他倒是曾听闻湘州有一种神秘的技艺，名为赶尸。然而，尽管他对此有所耳闻，但实际上他对这种秘术一窍不通。

面对眼前的困境，陈师爷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求助于村民们。

于是，他开始颐指气使地命令村民们帮忙。然而，无论他怎样高声叫嚷，村民们却对他的要求视若无睹，完全不理会他。他见状，心生一计，打算让捕快们去威胁恐吓村民们。可是，当他环顾四周时，才惊觉村民们在人数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让他根本不敢轻易造次。

无奈之下，陈师爷只得退而求其次，放低姿态，低声下气地向村民们借用骡车和板车。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村民们此刻似乎又变成了聋子，对他的请求充耳不闻。甚至当他第二次询问时，有一个村民竟然当着他的面，毫不留情地用斧头将那辆板车劈成了碎片。

陈师爷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艰难地咽下了口水。他心中虽然万般不情愿，但也只能将尚未说完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就在他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间，他的眼珠子一转，脑海中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

既然无法将尸体带走，那么不如就将它们就地掩埋吧。毕竟，死人的嘴巴是无法吐露任何秘密的，更别说这些秘密他自己其实也心知肚明。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他刚刚把这个想法说出口时，就立刻遭到了村民们的一致反对和拒绝。陈师爷原本还想用他师爷的身份来给村民们施加压力，让他们听从自己的安排。

可是，当他抬头看到那一双双充满愤怒和怨恨的眼睛时，陈师爷心中的勇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眼睛里的怒火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让他不寒而栗。

就在陈师爷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从村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原来是那些躲在山上提心吊胆了几天几夜的老弱妇孺们，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和担忧，连滚带爬地从山上冲了下来。

她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服也被勾得破破烂烂，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群难民一般。她们一边高声呼喊着自己家人的名字，一边跌跌撞撞地朝人群奔去。

很快，整个场面变得混乱不堪，孩子的哭声、妇人的喊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陈师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他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已经不再受欢迎，于是赶紧识趣地转身离开，生怕再待下去会被这些情绪激动的妇人们撕成碎片。

陈师爷匆匆忙忙地走到那些被绑住的山贼们面前，一边手忙脚乱地将他们身上的绳索解开，一边命令捕快们上前来帮忙。他警告这些山贼们绝对不许逃跑，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如果他们能够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等到把这些尸体运走之后，他就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点了头，陈师爷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命令山贼们去将尸体从屋子里搬出来，全部堆放在一起。同时，他还特意留下了两名捕快在原地看守，以防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而其他的捕快，则被他派遣去砍伐树木，准备搭建一个临时的停尸棚。

至于俆止宁，他之所以让这些士兵离开，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士兵确实需要赶回蜀州去复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不想让陈师爷察觉到他和李家村之间的关系。毕竟，如果陈师爷知道了这一点，恐怕会给李家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正当俆止宁准备翻身上马，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突然，两个士兵搀扶着李歪嘴走了过来。李歪嘴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是失血过多所致。

“将军，那这个断臂的村民该如何处理呢？”其中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俆止宁头也不回，语气略微有些不悦地回答道：“他的血已经止住了，虽然断了一只胳膊，但并没有生命危险。自然是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得着本将军来教你们吗？”

然而，那名士兵却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他说他并不是李家村的村民啊。”

听闻此言，俆止宁心中忽地泛起一阵狐疑，他霍然转身，满脸惊诧地凝视着李歪嘴，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就在这时，只听得李歪嘴缓缓说道：“我并非此地村民，实乃山贼一名……”

然而，李歪嘴的话尚未说完，另一名士兵便如闪电般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只听得“锵”的一声脆响，寒光闪闪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地架在了李歪嘴的脖颈之上。

那冰冷的剑锋紧紧贴着李歪嘴的肌肤，微微颤动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刺破他的喉咙。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李歪嘴却宛如浑然不觉一般，他竟然若无其事地侧过头去，淡淡地看了那名士兵一眼。

随着他这一转头的动作，那锋利的剑尖在他的脖颈上轻轻一划，顿时，一道细细的血痕浮现出来，鲜红的血珠如珍珠般滚落，溅落在他的衣领上。

可令人惊奇的是，李歪嘴对此却恍若未见，他甚至还对着那名士兵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淡然和从容。

紧接着，他又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落在俆止宁身上，没有丝毫躲闪或回避之意。李歪嘴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深知虽然大当家已命丧他手，但山寨里的其他人并未全部殒命，而且县衙显然与大当家有所勾结。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恐怕迟早会泄露出去。

整个山寨，除了耗子和麻子脸之外，其他人对于他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存在。然而，如今他们都已经命丧黄泉，山寨作为大当家的心血，自然也不能再继续留存于世。

毕竟，这次的行动山寨并没有全员出动，寨内还留有百八十个兄弟。他实在不愿意在未来的日子里，一直生活在被追杀的恐惧之中。

因此，李歪嘴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说服这群士兵，让他们协助自己将山寨彻底铲除。

俆止宁抬起手，示意士兵们将手中的剑放下。面对这一指令，士兵们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便迅速将剑收回到了剑鞘之中。

俆止宁心中的疑惑愈发加深了：“既然你是山贼，那你为何要帮我杀掉你们的大当家呢？”

面对俆止宁的质问，李歪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看似真诚的笑容，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并非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说完这句话，他便将为麻子脸报仇的缘由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出来。

俆止宁听完，久久沉默不语。都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话果然不假。

谁能想到，一个如此厉害的山贼头子，竟然会因为杀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丢掉性命呢？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恐怕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吧！俆止宁不禁感叹世事无常，命运的捉弄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俆止宁看着眼前的李歪嘴，心中思绪万千。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俆止宁终于开口道：“既然是你杀死了大当家，那我就暂且算你将功补过吧。从前的种种过往都既往不咎，你走吧！”说完，俆止宁大手一挥，转身便要上马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李歪嘴却突然再次出声，他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成功地勾起了俆止宁的好奇心：“你难道就不好奇，这平平无奇的李家村究竟是如何吸引我们的注意的吗？”

俆止宁又一次没能成功上马，尽管他之前曾偶然听到过两个小喽啰谈论山贼即将攻打李家村的事情，但当时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搬救兵和与山贼搏斗所占据，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然而，现在当他静下心来仔细思考时，他越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的确，李家村最为富有的人当属林知意，但与县城里的那些大户相比，林知意的财富简直微不足道。更何况，李家村地处偏僻，山贼们为何要舍近求远，放弃县城里的大鱼，而选择来这里打劫呢？

这一切似乎都不太符合常理，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寻仇行动。而且，眼前这个山贼的行为也十分怪异。通常情况下，其他山贼都会千方百计地隐藏自己的身份，生怕被人识破。但这个山贼却恰恰相反，在没有人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真的不怕死吗？还是说他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亦或是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等待着俆止宁去跳入？

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林知意，于是，俆止宁心中一动，决定将计就计，索性装出一副对李歪嘴所言非常感兴趣的模样，追问道：“哦？那是因为什么？难道你知道其中的缘由不成？”

只见李歪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似乎对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充满了自信。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当然知道，而且，你们虽然将几个当家都杀光了，可这寨子里还有其他兄弟呢。没了大当家，很快就会有新的大当家出现。只要这个寨子一直存在，这个村子迟早会被灭掉的。他们这次运气好，有你们出手相助，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俆止宁听到这里，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揪住了李歪嘴的衣领，用力将他提了起来：“你在威胁我？”

李歪嘴的双脚瞬间离地，身体在空中摇晃着，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由于受伤导致大量失血，李歪嘴的嘴唇和脸色本就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然而，当他被俆止宁像拎小鸡一样提起来时，他的脸上却突然泛起了一抹红晕，这抹红晕与他原本苍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突如其来的红晕让人不禁心生疑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所导致。但无论是哪种原因，这一抹红晕却使得李歪嘴看起来不再像一个重伤未愈的人。

李歪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他咳嗽了两声，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然后，他用微弱但坚定的声音说道：“我并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把事实告诉你，同时也是在恳求你。我求求你，帮我把山寨灭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