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的平淡生活 第55章 叛徒

刀疤脸注意到小朱紧握的拳头，他挑了挑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只见他“腾”的一下站起身，两步来到小朱的面前，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地在小朱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小朱还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中，被刀疤脸突然而来的两巴掌拍得矮身下去，他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这疼痛使他很快回过神来。小朱迅速挺直腰杆，直起身来，他仰头对刀疤脸怒目而视，仿佛浑身上下只有目光是他最锋利的武器一般。

刀疤脸高高地俯视着小朱，他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地嗤笑。只见他快速抬起右手，将食指和中指弯曲起来，形成一个尖锐的形状，然后在小朱的双目前晃了晃，做出一个“挖眼”的手势。嘴上还恶狠狠地威胁道：“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刀疤脸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配上那条长长的蜈蚣似的刀疤，怎么看怎么诡异，再加上他说的要挖眼的话，小朱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的后背一阵阵发凉，心里也不由地跟着害怕起来，他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然而小朱并没有收回对刀疤脸怒目而视的目光，尽管心里重重地打着退堂鼓，但小朱仍然咬紧牙关坚持着，甚至他瞪着刀疤脸的双目更加用力，隐隐有目眦欲裂的趋势。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刀疤脸估计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看着小朱一副想用双眼化作利刃杀死自己的样子，刀疤脸难得地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违和。他仰头“哈哈”两声，然后又用手拍了拍小朱的肩膀，嘴上不断夸赞道：“不错不错！好小子！真有骨气！要不你跟我走吧？窝在这小小的店里能有什么出息！”

听见刀疤脸的话，小朱把头偏向一边，“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刀疤脸浑不在意，他哈哈大笑着坐回椅子上。就好像在他看来，小朱只是一只供人玩乐的猫猫狗狗罢了，对他毫无威胁可言。他闲来无事时，便善心大发地过来逗弄逗弄，以此取乐。然而，要是这只“猫猫狗狗”真的生气了，露出自己锋利的爪子和獠牙，看在它曾经为自己带来些许乐趣的份上，他也并不会和它计较。

尽管拦着伙计的那两人跟着掌柜的和那名男子一道去了库房，但其余的三个伙计还是害怕得不敢动弹。他们畏缩着站在原地，不知何时三人紧紧挨在一起，仿佛同伴间传来的温度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一般。

三人看着刀疤脸一副想要把小朱的眼睛挖出来的架势，不禁为小朱捏了一把汗，但谁也不敢开口求情或是提醒小朱。因为他们害怕自己发出的声音不仅不能让刀疤脸放过小朱，反而把刀疤脸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这样的话，恐怕被挖眼睛的就是自己了。

在这三个伙计当中，有一个伙计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不一会儿，他的双肩微微抖动着，突然，一颗晶莹的水珠从他的身上滑落，“啪嗒”一声，水珠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小片灰尘。

有一个伙计紧紧闭上双眼，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只要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就像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他的身体也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僵硬，仿佛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降临到他头上。

还有一个伙计胆子略大一点，虽然他的双手也捂住了眼睛，但其实他的手指并没有完全并拢，而是一边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透过这缝隙，他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刀疤脸和小朱的一举一动。看到刀疤脸的手指离小朱的双眼越来越近，伙计猛地把手指并拢，不忍再看。

过了一会儿，想象中痛呼的声音并没有传来，三个伙计垂下头的抬起了头，闭上眼睛的睁开了眼睛，捂住双眼的放下了双手。只见眼前的情景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刀疤脸不知何时坐回了椅子上，小朱也没再瞪着刀疤脸，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小朱踮着脚，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后门，就像是在翘首以盼父母归家的孩童。

后门是店里通往库房的唯一通道，过了这许久，掌柜的也不见出来，小朱真是心急如焚。但他也不敢贸贸然往库房而去，因为他怕如果自己冒冒失失地去了库房，自己的莽撞恐会给掌柜的招来更大的祸端。虽然掌柜的之前那样说他，但小朱心里一点都不记恨掌柜的，因为他知道，掌柜的那番话完完全全就是为了给自己解围。

掌柜的低声下气好几次才换来如今这般较好的局面，自己可不能搞破坏，小朱这样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刀疤脸。刀疤脸察觉到小朱打量的目光，他挑了挑眉，微笑着给了小朱一个挑衅的眼神。小朱看见他那副欠揍的样子，撇了撇嘴，移开看向刀疤脸的视线，心里腹诽道：“要不是我现在打不过你，你还能好好的坐在这儿吗？不过你也不要得意太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本事你再给我几年时间，我早晚有一天会把你踩在脚下！”

刀疤脸时刻观察着小朱的一举一动，当他看见小朱翘首以盼等着掌柜回来的时候，他在心里赞扬道：“嗯，不错不错，有情有义！”当他捕捉到小朱看向自己的眼神，虽然小朱什么也没说，但他也能猜到小朱心里在想些什么，刀疤脸不住地点头，在心里夸奖道：“嗯，不错不错，能屈能伸！”刀疤脸越看小朱越喜欢，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小朱默默在心里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情：豌豆吃着口感并不是太好，所以一直以来，豌豆的销量都不是很好，店里最多也就会备个百来斤的量，以备不时之需。像今天这样一次进了五百斤豌豆更是前所未有，那还是因为大主顾林娘子隔三岔五就会来买一、二百斤豌豆的缘故，掌柜的才会冒险一次性进了这么大批量的豌豆。

虽然不知道林娘子买那么多豌豆是要做什么，不过仔细想想，应该和她卖的那个凉粉脱不了关系。看来，今日这些人来买豌豆恐怕就是因为林娘子吧，看他们这个架势，想必应该不是林娘子的朋友，既然不是朋友，那一定就是敌人了！

又那么恰好，豌豆才送入库房，马上就有人过来买豌豆，而且不多不少就刚好要五百斤。说这是巧合，怕是傻子都不会相信吧？那么，是一直有人盯着店里的一举一动呢？还是店里有人做了内鬼？小朱更倾向于后者？那这个通风报信、里应外合的人还是谁呢？肯定不会是掌柜的，也绝不可能是自己，那会他们三个当中的谁呢？

小朱怀疑探究的眼神从其余三个伙计脸上一一扫过，他无比迫切地想要抓出这个叛徒。

另一边，掌柜走在前面给身后的三人带路，很快，一行人就来到库房门前。库房的大门紧闭着，大门上一把铜锁把库房看管得严严实实。掌柜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正要把钥匙插进锁眼里，突然，掌柜手里的钥匙被男子一把抢走了，男子道:“还是我来吧，这些许小事，就不麻烦您老人家了。”

掌柜的满脸无奈，他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无法阻拦这位男子，只好默默地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条路来。

男子见状，往前迈了一步，来到铜锁面前。只见男子伸出左手，稳稳地扶住铜锁，右手则将钥匙对准铜锁的锁孔，然后轻轻往锁孔里一送。

当钥匙完全插入锁孔后，男子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轻轻一拧钥匙，只听“咔哒”一声脆响，铜锁应声而开。

男子松开手，铜锁失去了支撑，从门上直直地掉落下来，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男子对这声音充耳不闻，他推开门，门轴发出一阵“嘎吱”的响声，仿佛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抗议自己的伙伴被人无情抛弃一样。男子一只脚踩在铜锁上，另一只脚抬起跨过门槛，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库房里。

库房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屋子的空间并不是很大。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四面都是墙壁，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排排的架子。这些架子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架子上满满当当地堆着一口袋一口袋的东西，这些袋子粗略一看应是装有大小重量相同的东西，所以看起来摆的整整齐齐。

站在门口，只需一眼，就能将整个库房的景象尽收眼底，所有的东西都一目了然，仿佛没有任何隐藏之处。不过男子并没有掉以轻心，尽管掌柜的已经指出摆放豌豆的地方，但有了前面掌柜的那番话，男子觉得掌柜并不可信。

于是男子大手一挥，掌柜的被另外两个人毫不客气地请出库房，掌柜的也不反抗，顺从地走了出去。掌柜站在库房门口，炙热的阳光洒在直直地射在他的身上，很快，他就出了汗。掌柜不断地深呼吸，这才勉强压下心里的愤怒和燥热。眼不见心不烦，掌柜干脆闭目养神，随便库房里的人折腾，看他们能否折腾出一朵花来。

库房里的三个人分别把架子上的每袋东西都摸了一遍，确认了架子上的东西除了米面之外别无他物。男子纳闷不已，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男子又看了一眼两人，两人纷纷摇头，男子这才作罢。

男子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几袋豌豆，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率先走了出去。另外两人紧跟在男子身后，尽管他们一人肩上扛着一袋沉甸甸的豌豆，但丝毫看不出来吃力的样子。

就在这时，掌柜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响动，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看似和煦的笑容。然而，只要有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尽管掌柜的嘴角是扬起的，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显然，对于这几个客人，掌柜早已不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