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的平淡生活 第48章 风波

翌日，林知意和杨春兰依然兵分两路，一路由杨春兰带着桃儿去镇上卖凉粉，一路由林知意带着栎儿去县城卖凉粉。

今天是林知意第二次去县城卖凉粉，虽然昨天的凉粉卖完了，但实际上除了最开始卖掉的那三份凉粉以外，其余的可以算是被周信一个人承包的。是以林知意还估不清楚凉粉的需求量，她不敢随意增加凉粉的量，所以她依然只准备了三十二碗凉粉。

满头大汗的林知意和栎儿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口已经排起了一条不算长的队伍，大概有十余人的样子，队伍一旁还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的在观望。林知意和栎儿自觉排在队伍最后面，跟着队伍一步步往前前进着。

有了昨天进城的经验，今日林知意早就准备好了进城费，轮到她和栎儿的时候，还没等士兵开口说话，她径直掏出铜板递给士兵。

士兵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一只白净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手心朝上捧着一小把铜板。士兵暗暗欢喜：昨天幸运遇着一个付钱爽快的，看来今日运气也还不赖，又遇着一个既不埋怨也不问东问西的爽快人。还别说，和爽快人打交道就是省心，还不用浪费口水。

士兵好奇地看了林知意一眼，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居然就是昨天那位小娘子。士兵微笑着对林知意母子俩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接过铜板，数也没数就直接丢在身后的钱箱里，转身准备打开道闸放林知意母子俩进城。

林知意注意到士兵没有数钱的动作，她略显惊讶的抬头打量了士兵一眼，刚好看到士兵的笑脸。看着眼前有些眼熟的面庞，林知意又看了一旁另一位一动不动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守门的士兵还是昨天那两位，她也笑着点了点头当做回礼。

排在林知意后面的中年女人发现士兵对待林知意的态度明显和蔼得多，这就引起了她的不满，本来收这劳什子入城费就已经让她一肚子气，守门的士兵又看人下菜碟，这还让人怎么能忍？

只听她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然后高声道:“对待年轻漂亮的小娘子态度就是不一样哈，怪只怪我早出生了几十年，人老珠黄咯！”女人的声音吸引来了其他人的瞩目，已经进城的人好奇的回头张望着，看见有热闹看，有几个闲的无事的人退回城门处凑起了热闹；排在女人后面的队伍也乱了，他们围拢上来，纷纷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林知意，不时对着林知意母子俩指指点点。

林知意面色从容，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丝毫不为所动，就像别人说的不是她一样。

林知意用余光瞥了栎儿一眼，她注意到了栎儿悄悄攥紧的拳头，林知意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了栎儿的肩膀，对着栎儿摇了摇头，示意栎儿不要生气。栎儿读懂了娘亲的意思，慢慢松开了握着的手心，但栎儿心里很不舒服。年纪尚小的栎儿其实并不明白妇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周围不怀好意指指点点的人让他知道妇人说的肯定不是好话。

就在这时，说话粗声粗气的那位士兵听不下去了，他冷哼一声:“态度？你想要什么态度？你要是像这位娘子一样交钱爽快又干脆，小爷我把你供起来都可以！但是你呢，你在这和我们讨价还价得有一刻钟了吧？五文的进城费你非要磨我给你便宜一文，小爷不答应，你就在这指桑骂槐、哭天喊地的，只差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小爷只是懒得搭理你，并不是因为你有理！还有，并不是谁说话大声谁就有理！最后警告你一下，你要是再敢满嘴喷粪污蔑小爷，小爷可不介意让你去牢里反省反省！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士兵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说完，围观的众人“哄”的一下就散了。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要是看个热闹还惹火上身的话多不划算。没了挡路的人，林知意喊上栎儿推着推车进城去了。

妇人看见一哄而散的众人，脸色马上就由得意变成惶恐。她一边露出讨好的笑容，陪着笑道：“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民妇的错，只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莫要和民妇计较啊！”一边抓了十来枚铜板就要往士兵手里塞。

士兵没要她的“赔礼”，士兵从妇人手里捡了五枚铜板后朝她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把妇人赶进城去了。妇人一走，士兵马上把铜板扔在钱箱里， 手用力的在衣服上擦着，就像是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嘴上还一叠声说着“晦气”。

林知意进了城，依然爽快的交了摊位费，不过她今日并没有把凉粉摊摆在医馆的对面。并不是因为她觉得医馆晦气，而是她感觉周信不太像个好人，自己区区一介弱质女流，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林知意把摊子支在钱记粮铺的对面，刚支好摊子，就被粮铺里的伙计看见了。林知意经常在钱记买豌豆，勉强算得上是钱记的大客户了。伙计认出她来，远远地向她点了个头，林知意笑着回了礼。

不一会儿，钱记的掌柜出来了，他径直来到林知意的摊子旁，和林知意攀谈起来。两人有说有笑地聊了几句，掌柜的从谈话中得知林知意卖的是个新鲜玩意，他毫不犹豫地要了一份尝尝鲜。

林知意把拌好的凉粉递给掌柜的，笑着说道：“都是老熟人了，给你便宜一文钱，收你八文钱好了，不过吃完要把碗还回来，不然得多收一文钱

价格不便宜，但在县城里来说也算不上贵，掌柜的爽快地付了钱，端着碗回去了。没几分钟，掌柜的端着碗回来了，他脚步匆匆，嘴角淡红的油渍都没来得及擦。

林知意诧异：“这么快就吃完了？”

掌柜的“害”了一声，无奈地道：“别提了，这些小兔崽子，我才尝了一口，就被他们几个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争又争不过，打又打不赢，只能眼睁睁看着咯！”

林知意倍感好笑：“要不这样，我另外请你吃一碗好了，您就在这儿吃，他们就抢不到了。”

掌柜的露出欣喜的笑容，但嘴上还在说着客套话：“这……不太好吧？那我岂不是占你便宜了？”

林知意笑着摆摆手：“没有什么不好的，请您老人家吃碗凉粉我还是请得起的，您就放心坐下吧，凉粉马上就好。”

掌柜的依言坐在折叠桌旁，他“咦”了一声，随即好奇地问道：“你也有这折叠桌？那看来你没少挣钱啊，这么贵的折叠桌你都买得起。”

林知意拌凉粉的动作顿住了，她一头雾水地重复掌柜的话：“这么贵？是多贵？”

掌柜的狐疑地看向林知意：“你竟不知道？这折叠桌一套可要一两银子呢，你说是不是“这么贵”？”

听到一两银子一套，林知意倒抽了一口凉气，“啧”了一声，那岂不是相当于一套折叠桌她得卖三四天的凉粉才买得起？看不出来杨木匠还是个黑心的，竟然敢卖这么贵！

林知意的反应出乎掌柜的意料，他好奇地问道：“你竟然真的不知道价格？那你的折叠桌从哪来的？”

林知意无奈：“我真不知道，这是别人送我的。”说是这样说，但林知意心里想的却是：他卖一两银子，我总不能说我我是一百文买的吧？这样不就是拆他的后台吗？好歹还是合作伙伴呢！想到合作伙伴，林知意又想到自己可以在杨木匠那里得到一笔钱，她对钱的数量没有要求，但总归是白得的，光想想就开心。

林知意把拌好的凉粉端到掌柜身前，掌柜的“哦”了一声，说了一句：“那你也算是遇到贵人了，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运气遇上一个这样的贵人”。说完话，掌柜的准备埋头专心干饭。

就在他夹起一筷子凉粉即将送入嘴里的时候，店里的一个伙计站在店铺门口发出一声土拨鼠似的尖叫声，紧接着喊了一句：“大家快来看啊，掌柜的要吃独食了！”

这声音吓得掌柜的筷子都没拿稳，凉粉掉回了碗里，筷子掉落在桌面上。掌柜的小声嘀咕道：“阴魂不散的小兔崽子们，想消停的吃个独食都不行，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林知意没听清：“您说什么？”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说再给我拌四碗凉粉吧！”

林知意应了声“好”，麻利的拌了四碗凉粉出来。掌柜的掏出钱袋，数了四十五枚铜板给林知意，林知意摆手：“您给三十六文就行了，说好了您那碗是我请你吃的。”

掌柜的摇手以示拒绝：“诶，你的心意我领啦，但大家做生意都不容易，快快收下吧！”

听到掌柜的这样说，林知意也没再推辞，她从掌柜的手里接过铜板，数了五枚铜板还给掌柜的。掌柜的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林知意笑着道：“您一次买了这么多凉粉，我总得给您算便宜点，您说是吧？”

掌柜的接过铜板，爽朗的笑道：“那就多谢林掌柜啦！”

道谢完，掌柜的中气十足的朝着店铺门口的伙计们喊道：“小兔崽子们，还不快过来端走，难道要等我喂到你们嘴巴里面吗？”

伙计们嬉笑着一溜烟跑过来，一人端了一碗凉粉转身回去了。

掌柜的喊住走在最后的伙计，发号施令道:“小朱，帮我把我那碗也端回去！”

小朱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掌柜的，不是我不帮您端，实在是我怕我控制不住把您那碗也一起吃了。你也知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现在可是正能吃的时候。您也不想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掌柜的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又不是你爹，你能吃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朱笑嘻嘻地道:“您马上就是了，爹！”小朱一声爹喊得那个响亮，小朱喊完对掌柜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和几个伙计逃也似的跑走了。

掌柜的看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嘴上却道:“臭小子，真是有奶便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