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子元和苏悦一人一边牵着许伊然的小手,换乘了好几次地铁,才终于抵达了那个叫“精英起航”的补习机构。
补习班规模不小,占据了临街商铺的整整两层,装修得明亮现代。
门口颇为热闹,有几个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在向路过的小朋友发放气球,试图用这点小甜头吸引孩子们驻足,好让家长有机会被课程顾问“围堵”。
还有几个年轻的销售,正不遗余力地向行色匆匆的家长们塞着传单,上面印着各种刺激焦虑的标语:
“赢在起点,胜在终点!”
“来起航教育,给孩子的未来加码!”
许伊然的大眼睛一直追随着那些飘浮的气球,里面写满了渴望,但她很懂事,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开口索要。
“姐姐,你先带小伊然去教室签到,我稍后就到。”关子元对苏悦说。
苏悦心领神会,点点头,牵起许伊然:“走吧小伊然,我们先进去。”
许伊然乖巧地跟着苏悦走进补习机构的大厅。
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焦虑和期望的特殊氛围。
“去吧,小伊然,好好上课。”苏悦蹲下身,轻轻整理了一下许伊然的衣领,柔声鼓励道。
许伊然用力点点头,朝苏悦挥挥小手,然后背着小书包,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标着“启智数学A班”的教室。
苏悦环顾四周,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长椅坐下,刚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偏过头,发现长椅另一端坐着一位打扮精致、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士,正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
见苏悦看过来,那位女士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笑着主动挪近了些,搭话道:“你好呀,你也是来送孩子的?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苏悦礼貌性地微笑回应:“嗯,是的。”
“我是由由的妈妈,我儿子和你们家孩子一个班!”女士非常热情,自来熟地伸出手,“你是然然的妈妈吧?哎呦,可算是见到你了,然然那孩子又乖又漂亮,今天总算看到妈妈来送了。”
苏悦伸手与她轻轻一握,刚想解释:“啊,其实我是……”
由由妈妈的话匣子却已经打开了,根本停不下来:“唉,理解理解!你们年轻人现在事业都忙,压力大!平常都是家里阿姨送吧?”
说着,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心疼。
“然然可懂事了,但小孩子嘛,心里哪能不想爸爸妈妈接送?有时候看着我们由由有爸妈陪,她那个小眼神哟……看着都让人心疼。今天能来真好,孩子不知道多开心呢!”
苏悦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事已至此,如果再说自己只是“嫂子”,许伊然恐怕又会被其他家长私下议论成“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孩子。
她不忍心让小伊然承受这种眼光,只好将错就错,默认了这个身份。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
“是啊,平时工作确实身不由己,亏得孩子懂事,从来不闹。其实心里总觉得亏欠她,今天能抽空过来,看她高兴,我们也安心不少。”
“哎哟,真是乖孩子!”由由妈妈感慨道,随即又把目光聚焦在苏悦脸上,啧啧称奇。
“不过话说回来,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保养得也太好了吧?看看这皮肤,水嫩嫩的,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似的!真是羡慕死个人了!”
苏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谦和地笑了笑:
“您过奖了,您看起来也非常年轻有气质。”
这话并非完全客套,对方确实保养得宜。
“哈哈,快别安慰我啦!”由由妈妈摆摆手,“我今年都四十五啦,老啦!我家大女儿都上大学了!哪像你,我猜你顶多三十出头?这状态真是绝了!”
苏悦只是微笑着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姐妹,冒昧问一句,你家就然然一个?”由由妈妈继续聊着。
“……两个,然然上面还有个哥哥。”苏悦根据许敏家的情况如实说道。
“哎呀,真好!儿女双全!老大学习挺省心的吧?”由由妈妈顺势问道。
“……还行,还算争气。”苏悦含糊地应着,尽量不露破绽。
果然,在由由妈妈听来,这种谦虚就是“学霸”家长的标准凡尔赛,她立刻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唉,那就好!现在这社会啊,孩子成绩好比什么都强,父母能少操多少心啊!”
苏悦听到这话,轻轻摇了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成绩固然重要,但孩子的身心健康、性格培养也一样关键。我觉得现在的孩子普遍压力太大了,有时候真怕他们失去了童年的快乐。”
这是她的真心话。
由由妈妈叹了口气,似乎深有感触:
“姐妹,你这话在理。一看你就是有文化、懂教育的人,家里氛围好,孩子自然差不了。像我们家,我老公是个律师,整天忙得不见人影,我呢,对这些学习上的事也不太懂。以前对大女儿就是太放任,舍不得管,结果呢?高考考得不理想,现在在H市读个普通本科,离家远,昨天还打电话哭着想家……唉!所以到这个小的,我们就不敢再松懈了,该加压时就得加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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