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0年之龙腾四海 第90章 灯火阎王

1816年，没有电话，没有无线电，也没有人们想象的信鸽，所有的信息传递靠人。

这个时代，对于将领的经验和天赋极其看重！因为一切都是不透明的，一切都要看将领本身的天赋，经验，甚至是感觉。

现在，肖万里有些不安，他从未独自带领过这么多舰船，他们在开普敦以南，大约100公里的外海集结，等待反击时刻的到来。

姚耀祖让肖万里带着舰队去到外海前，说道：“三天后，你再回来！看看有没有机会？有机会，你就捅一下英国佬的屁眼；没有，你就绕过好望角，去找第一舰队汇合。”

肖万里不愿意：“我来守炮台，你带舰队出海。”

姚大人笑了，“这炮台，你有我熟悉？万里，你的名字叫万里，就他娘该在海上风行万里！别当心，老子死不了，打不赢我就立马进山。老子就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英国佬想要吃掉我，他们要碎掉一口牙。”

郑一娘也说：“万里，三天我们守的住！第二舰队你要带好，要多动脑，绝不要蛮干。”

现在，是第二天的夜晚，明日他将要带领第二舰队的主力，再次回到开普敦港口外看看有没有机会。

可什么是机会？姚耀祖并没有说，或许这货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机会？

第二舰队不会有任何支援，消息应该还没有到加尔各答的第一舰队，按照计算他们最快抵达也要在四十五天以后了。

所以，第二舰队必须靠自己，靠自己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肖万里睡不着，他爬出船舱，独自来到妈祖娘娘的神龛前，取出三炷香点上，默默乞求妈祖的保佑，保佑姚耀祖他们安全，保佑明天一切顺利。

半夜，大海起风了，船舶在轻轻摇晃。

肖万里还是睡不着，就跳下吊篮，推开木板舷窗，看看外面的夜空。

“起风了？风还有些大，应该是南风”，肖万里伸出手感受着海风。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再次冲上甲板，找到值夜的二副和几个老兵，想跟老水手商量一下想法。

肖万里拿出炭笔和纸张，在桌上开始画图，“英国人现在在船阵外面，用小船和绳索围了两圈，让我们的鱼雷艇过不去，对吗？”

“对”，所有人都点头。

肖万里抬起头，再次问他们，“暗的不行，那我们来明的！”

“明的？怎么来？”，二副疑惑的问道。

肖万里写下了两个字，“火船！”

一个老水手说道：“难啊！要是普通的商船，炮火不多，或者还有点机会。可对面上千门炮火，小火船不可能过去。”

肖万里问道：“如果有上百条火船和上百条鱼雷艇组合，英国人会注意哪一个？”

这时突然有一个老兵说道：“火？你等等，你等等，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好像记得复仇者级能放火啊？”

肖万里猛地站立，他突然想起来。复仇者级有一种红色弹药，听说是一种油料燃烧弹，但从来都没有用过。

他立刻让小船把两个复仇者级舰长接到大船上来，开始详细询问，油料燃烧弹的使用。

“其实，就是爆炸弹！只是炮弹的钢铁外壳里面，空心处不全塞黑火药，塞进去一个油料瓷瓶，底部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黑火药。炮弹落地，弹壳和瓷瓶碎裂，黑火药延时爆炸，引燃汽油，就会燃烧。”，一位舰长解释道。

另外一个舰长解释道：“这东西也不是每一个都一定能点燃，有概率的。但只要打的多，就一定能烧起来。”

二副急忙问，“这玩意能打多远？”

一位舰长解释道：“如果是仰射精确射击，最远能到1500米。如果不管精度，那打的就远了，这玩意比实心炮弹轻的多，估计能轰出去4000米？但那炮弹每条船只有三十五枚，每门炮打五枚就没了，数量非常少。我们一直不怎么敢用。”

一个老水手皱着眉头：“夜里根本看不见弹着点，有可能全打空。”

肖万里突然想到一个方法，立刻说道：“我们用小船，挂两排灯，挡住前面让光线在前面看不到。上面一排就两四个灯，一个亮就代表偏东，两个亮代表偏南，一次代表东南西北；下面一排十个灯，每亮一个代表偏差一百米。”

老水手明白了，“你想用小鱼雷艇做灯光接力？把观察的情况从远处传过来？”

这下众人都他娘明白了，复仇者炮舰到英国佬的停泊地之间，用黑漆漆的小船建立起一个灯光系统，然后引导复仇者炮击！

二副直接喊道：“我尼玛，这法子能行，要不现在我们就试试？”

一群**人，兴奋的不行，也不管别人要不要睡觉了，就开始拿灯，喊人，抬小船，整个停泊地里全是大呼小叫的声音。

周边一条条船都开始有人出来，问：“你们，他娘的，搞啥呢？要不要人睡觉了？”

有水手喊道：“睡个毛线觉，我们在研究如何烧英国佬的船！”

那船员一听，“你们要怎么搞，我来帮忙啊！”

这下，整个舰队全都动起来了，一条条小船被放进海里，挂上两排灯，开始慢慢向远方航行。

“三百米还能看清”

“要不一组两条小船，至少能看清一个”

“再派一组向前延伸三百米试一试”

“我们怎么知道最前面的到底亮了个啥？怎么知道对不对？”

“这简单，让一条三体快船在前面看着，每一次亮灯回来告诉我们，多搞几次就知道对不对了！”

这群货，折腾到天边鱼肚白的时候，灯光一直延伸到三公里远的地方。

肖万里手里拿着一张纸，从数据来看，确实偶尔有错误，但正确率达到百分之九十。

“这事能干！”，早就爬起来的大副，一拳砸在船舷上。

二副笑着说，“万里，给这个战术起个名字吧！”

肖万里想了想，“灯火阎王！”

众人听了，都觉得可以，用灯传信，用火烧船，送那群英国佬去见阎王。

第三天的白天，肖万里并没有行动，他需要船员养精蓄锐。

但有侦察小船跑回来，说英国佬在强攻炮台，港口外还在相互炮击，但港口里的大炮数量明显少了，能炮击的炮口已经不到一半了。

“他们顶了三天了，伤亡肯定很严重”，肖万里说道。

炮台里，满脸是黑灰的姚耀祖，趴在炮口里向外看，看到第二舰队没有在清晨发动强攻，他居然笑了：“好小子，没傻不拉几的冲锋，可造之材啊！”

他又看了看正在逼近的英国战舰，再次大喊：“搞起来！”

郑一嫂也在十二使徒峰上遥望海面，她也在点头。转头走下山峰，身后跟着大约十个不同种族的少年，他们要前去其他地点巡查。

郑一嫂一边走，一边说道：“守山战，守得不是高地！守得的是可以通行的峡谷和小道。记住，人不是全要在高地上，要分散到每一个小道，每一个峡谷里的险要处。明日，你们分为两组，各带十人，六人攻，四人守，看看谁厉害！胜利的，我每人奖励一匹战马！”

沿着整个海岸，民兵组织有十个防御点，她带着这群少年，每天都要巡查一遍。

现在，一万一千人的陆军，有一半守着城后面的山地，另一半在城市的沿海地带。

郑一娘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那就撤退，撤退到山里。

反正工厂也已经转移到十五公里外的山区，粮食和武器也都转移过去了。

郑一娘留给这座城的，就十天的粮食。英国佬，你们一定要，那就拿去！但迟早，老娘要拿回来！

肖万里此时在检查每一条小船，表面上看大炮是最耀眼的存在，可肖万里非常清楚，整个计划的核心其实是这些漂浮在黑夜里的孤舟。

前面的挡光板必须严格检查，一丝光线露出去，就是三条人命！

是的，每一条小船，都有三个水手，一个负责煤和水，一个掌灯，一个掌舵。

最前面的船，要一直潜伏到距离敌人三百米外，他们如果露出光线，那就是被炮火集中攻击的命，百死无生！

所以，第一批船的船员都要身上捆上绳索，一旦被发现，立刻跳船，然后后面的两条小船把他们拉回去。

第二批大约在六百米外，黑夜里是绝对看不清他们的，活下来应该没问题。

这些小船，全部都用绳索连好，直接可以连接出去三公里远，炮击结束以后可以被绳索直接快速拉回来。

这些小船的绳索都捆在船头，就像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大船上工匠们搞了两台小发动机绳索转盘，每一台蒸汽机负责九条小船，用来快速收绳。

每三百米两条小船形成一个信号组，向前延伸三公里就是九个组，十八条蒸汽小鱼雷艇和五十四名船员。

每条船上都有一个了望手，他们是整个船队里眼神最好的家伙们。

再次检查伪装油布，肖万里下令，“给最前面的船再多带一套，让他们盖两层”，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希望一切顺利。

当夕阳西下，

当天空渐渐黑暗，

十八条小船在检查完所有装备以后，十八台小锅炉被点燃。

它们的排气管在船尾的海水里，“嘟嘟嘟”搅动小艇后面的海水翻滚，声音很小，烟气也看不清楚。

领头的了望手，高声喊道：“走起！”

一条条细长的小鱼雷艇开始调整航向，破开夜的海浪，拖着屁股后面的浮筒绳索，缓缓向着开普敦而去。

十二艘复仇者级战舰，也开始忙碌起来，炮手们将一根根绳索解开，将一块块油布掀开，露出里面32磅35倍径炮线膛炮的炮身。

月光落在这些冰冷的巨物之上，泛着幽冷的光芒。

一箱接一箱的红色炮弹，被搬上炮位，码放在炮位旁边，一个专门摆放弹药的铁框里。

掀开最上面一箱的木板，是五枚被油纸紧紧包裹的炮弹，撕开油纸，五枚红色的炮弹露出了真身。

炮手开始装填，清洗炮膛，塞进两个火药包，再将炮弹的底部带有软木和铜环的部分对准炮口塞进去，一个士兵用笔直的长木杠将它一捅到底。

这时候，炮弹底部的软木会微微胀开，自己卡死膛线。

一名炮手先扳开大燧石炮机，将它卡住，然后拿着一个大铁锥子和一袋火药，站在炮后。

炮击手摇动炮管。

此时，五名炮手全部肃静的站在大炮旁边，随着海浪，微微起伏，他们在等待着灯光信号和炮击命令的到来。

海面上，还有两条百吨级三体舰，他们带着几十条鱼雷快艇在五百米外缓缓游弋，这是肖万里布置的一条不可见防线，以防万一。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昏暗的大海上，有两个亮点亮起。

肖万里放下单筒望远镜，下达了命令：“开始炮击！”

十二条复仇者级，八十四门三十二磅磅线膛重炮开始了第一轮炮击，他们只是按照预定的弹道，进行第一次齐射。

在夜晚的大海上，一切都是朦胧的。

但大炮的巨响，如同八十四声雷鸣，震得海水翻腾，船身微微后移。

炮兵开始快速装弹，而肖万里他们则死死用望远镜盯着远处的两条小船。

大副轻声说道:“英国佬会听到炮击声，但第一轮他们应该还判断不出方向。”

此时，灯光再次亮起。

“偏南两百米”，肖万里喊道。

其他一直盯着海面的十二艘战舰的舰长，也都在自己的战舰上，同时喊道：“偏南两百米”

炮手快速摇动炮机，重新调整炮击角度。

然后，第二轮炮击响起。。。

再然后，第三轮炮击响起。。。

邓肯在第一次炮击时，就已经冲出了船舱，他站在甲板上望向海面。

英国船阵里到处都是警报钟声，一条条战舰的灯光亮起，越来越多的船员冲出了船舱。

第二轮炮口的闪光，被邓肯捕捉到了，但接下来就是炮弹砸落在战舰群里的声音，然后他听到了隆隆的炮声，也看到战舰群里的爆炸和零星的火焰腾空。

“谢特！这是榴弹！”，邓肯站在旗舰左侧的船舷边，大声对着舰长喊道：“让舰队散开，派出五级战舰和四级战舰冲过去，敌人在三公里外炮击！”

英国战舰群里，旗舰慢慢升起了信号灯，可燃烧的战舰正在灭火，船只又靠的太近，有的船看到了，有的船却没有注意，整个船阵有些混乱不堪。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炮击，将一条条英国战舰和运输舰点燃，到处都是火焰和叫喊声，当第一批的十条五级战舰撞开混乱的船阵向着闪光点而去的时候。

肖万里已经下令，“扯呼！”

十二条复仇者级开始转向，而随行战列舰也在转向，船上的两台蒸汽机嘶吼，它们在疯狂卷线，将所有侦察小船拉回大船。

肖万里也同时命令，“灯光信号，让前面两条三体船全动力跑路，拖着鱼雷快艇一起，不要伏击了！”

于是，英国佬的五级战列的锅炉开始燃烧，气势汹汹的想要找回场子，而肖万里他们正在卷铺盖跑路。

后面两个三体船把所有鱼雷艇也拉回船边，捆死后，居然每个船都还往身后的大海里扔了三个绳索牵着的漂浮水雷。

这群货，真的是悍匪，跑路都想着要人命！

这也是运气，六个漂浮水雷居然爆炸了两个，两条五级战舰在倾斜。

而所有船熄灭灯火后，渐渐消失在夜的海面上，不见了身影。

英国船阵里也不知道落进去了多少燃烧弹，但大火烧的真旺，连姚耀祖都被水手推醒，“老大，快来看，英国佬的船烧起来了，好大的火！”

他爬上最高处，只见遥远的海平面上，有火焰在升腾，将天空都照亮，居然能看到滚滚黑烟向着北边的天空飘散。

“我你麻，肖万里搞了什么？火烧连营么？”，姚大人此刻也是吃惊不小，看这大火，英国佬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郑一嫂也被人喊醒，她这几天一直住在港口区里，冲过一条街区，登上钟楼，她也看到了遥远处的大火。火光里，滚滚浓烟搅和在一起，如同巨龙直冲云霄。

她拍着铜钟，哈哈大笑，“万里啊！你这是请了哪一路神仙，降下天火，收了这群英国佬？”

所有民兵都看到了，他们站在山顶上，站在屋顶上，站在海岸边，遥望远方。

威廉姆斯低声道：“上帝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身边的荷兰人牧师摇头：“不知道，但是英国人的舰队完蛋了！”

次日清晨，当旗舰扑灭大火，站在四级战舰甲板上的邓肯终于接收到了损失情况列表，他的手都在颤抖。

七条战列舰严重烧毁，十一条四级战舰失去战斗力，二十一条五级战舰烧毁，三十一六艘货船被彻底烧毁。

这个时代，战舰都是木头建造，帆布更加刷了防水油，一旦落进汽油燃烧，特别是32磅炮往往会砸穿甲板，不管是一层还是两层，这些燃烧都将从舰体内部开始蔓延。

而这个时代的船体，船体是近乎封闭的。

浓烟根本无法从几个舷窗里排出去，进入下层甲板灭火的水兵往往坚持不了几分钟。

他们要么被烟活活呛死，要么就会拼了命的逃回甲板，眼睁睁看着火焰从船体里慢慢烧出来，吞噬掉整条海船。

可火焰还会点燃火药，每条船都有火药，这根本就是灾难，火药此起彼伏的爆炸，会将整个舰队火焰音乐会推向**。

而且，这种火焰在拥挤的船阵之中还会传染，被烧毁的帆布，会被风吹向下一条海船的甲板。

落在甲板上还有机会熄灭，可一旦落进甲板上的帆布堆积区域，那些沁油的防水帆布会快速燃烧，会直接点燃海面上，一个新的巨大火炬。

邓肯，放下记录，他再次看向远处的炮台，此时的他已然迷茫。

是的！炮台还能战斗，他们至少还有十五门重炮，而邓肯真正害怕的是那些炮弹。

满脸黑灰的乔治登上四级战舰，他直接走向邓肯，“将军阁下，我们应该撤离了！”

邓肯看向他，眼神有些迷茫，“为什么？”

乔治直接说道：“他们还有多少那样的弹药？能够引发大火的弹药？”

邓肯不知道，但乔治说出来的就是他真正迷茫的地方。是的，只要他们还有那种弹药，整个英国舰队都会烧毁在这里。

“乔治，我们肩负英国的嘱托！”，邓肯低声道。

乔治却直接说道：“将军阁下，英国需要印度，可英国绝不想看到这二十条战列舰全部毁在这里！这等于帝国海军五分之一的国家实力，我愿意召集所有舰长的会议，大家一起承担责任。”

这句话让邓肯稍微减轻了一些负担，他点点头，然后独自走回了船舱。

是的，无论如何，此次战败都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就算是全体舰长的决定，可邓肯的海军生涯已经彻底结束。

这世界，就是这样，上位者绝不可能承担责任，那么失败就必须给个说法，给一个理由，挑选一个可以承担责任的人。

大清一向如此，可英国何尝不是呢？

1816年1月27日，英国舰队离开了开普敦。

离开前，他们将所有烧毁严重的海船全部凿沉，牧师在船边念诵着经文，一个个裹着白布的水兵尸体也被送入大海。

姚耀祖站在炮台上，看到一切，这一次他没有骂人，只是用单筒望远镜静静的看着。

他也是海军，他知道自己亲手凿沉战舰，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他知道亲手把自己的兄弟推进大海，那是一个什么滋味。

他就这么默默无语的看着，直到英国舰队再次扬帆起航，向着西北面而去。

他坐下来，拿出烟杆。

以前，他不抽烟，可这段时间学会了。

将烟丝塞进烟斗，可摸了摸身上，却没有火折子，想高声喊人送上来，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拿着烟杆再次站起来，看向远方，那里只有大海，什么也没有剩下！

然后，有人在喊，“有桅杆，是我们的船，第二舰队，第二舰队回来了！”

姚大人笑了，他拿着烟杆，满脸黑灰，露出白牙，就像一个老农，嘿嘿的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