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涧 第108集：衢江诡灯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衢州城的檐角上。林舟勒住马缰时，胯下的“踏雪”正喷着白汽，蹄铁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最后几声脆响，惊飞了渡口柳树上栖息的夜鹭。衢江就在眼前铺开，晚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混着岸边渔舍飘来的鱼腥气，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温润。可这温润里，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像冰碴子似的扎在人后颈。

“今晚先在渡口旁的‘望江客栈’歇脚。”林舟抬手抹去额角的薄汗，目光扫过江面上零星的渔火，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合一兵器，隐约能看见蓝白微光在缓缓流动，“明日一早过江北上，争取早日赶到雁门关。”

苏云汐刚要翻身下马，指尖却猛地顿在马鞍上。她本就五感比常人敏锐数倍，此刻侧耳细听，鬓边流苏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眉头拧成了川字：“林舟，别说话——江上的渔歌不对劲！”

林舟立刻收声屏气，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晚风里果然飘来断断续续的渔歌，调子古怪得吓人，既没有江南渔歌的婉转悠扬，也没有船夫号子的铿锵有力，反倒像断了线的风筝，忽高忽低拖着长长的尾音，每一个转音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听得人后脊阵阵发凉。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歌词，翻来覆去就两句：“黑水绕船，魂魄归渊”，每个字都像从千年冰窖里捞出来的，凉得刺骨，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

“在哪？”林舟压低声音，右手悄悄按在合一兵器上，掌心传来兵器隐隐的震颤，蓝白微光流动得更快了些，显然也感知到了周围的邪气。

苏云汐抬手指向衢江中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儿！你看江中间，有艘乌篷船！”

林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江面上果然飘着一艘孤零零的乌篷船。船身漆黑如墨，在粼粼波光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唯有船头挂着的一盏青绿色灯笼，像坟地里的鬼火似的忽明忽暗，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更奇怪的是那灯笼的光晕，明明是暖黄色的火光，照在水面上却泛着青黑色的涟漪，连光线都像是被染上了邪气，落在岸边的石阶上，竟让石板都透着一股阴冷。

“这灯笼有问题。”林舟眯起眼睛，指尖凝出一缕蓝白色的水光——这是沉水秘境获得的净水之力，能涤荡邪祟、净化阴气，寻常妖邪碰到，瞬间就会被灼伤，“我试试它的底细，看看是不是黑水教的手段。”

水光刚飘出三尺远，突然“嗤”的一声，像滚油里泼了冷水般瞬间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余下的几缕微弱水汽落在林舟手背上，竟带着灼烧般的刺痛，他猛地收回手，掌心已经红了一片，连皮肤都透着淡淡的黑气。

“嘶——”林舟倒吸一口凉气，迅速运转内力逼退手背上的黑气，脸色凝重起来，“是黑水教的邪气！而且比我们在江郎山遇到的更隐蔽、更厉害，连我的净水之力都能腐蚀。他们这是在故意隐藏踪迹，等着有人上钩。”

苏云汐脸色一白，反手握住背后的琴囊，指腹轻轻蹭过琴囊上绣着的云纹——里面藏着她的“音潮琴”，琴身是百年桐木所制，最能破邪祟、安魂魄，“我用琴音引它过来，你趁机查看船里的情况。音潮琴的清音能暂时压制邪气，应该能逼出里面的东西。”

不等林舟回应，苏云汐已撩起裙摆，快步走到江边的石阶上。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搭在琴囊的系带处，冰凉的琴身隔着布料传来一丝震颤，仿佛也感知到了江上的凶险，正与她的心跳共振。

“小心！要是情况不对，立刻退回来！”林舟退到客栈的廊柱后，将合一兵器握在手中，蓝白光芒瞬间亮了几分，在夜色里格外醒目，“我会在你身后掩护，绝不会让你出事。”

苏云汐回头冲他点了点头，指尖猛地拉开琴囊系带，一把古朴的桐木琴瞬间显露出来。她盘膝坐下，指尖轻拨琴弦，一道清澈如泉的琴音立刻飘了出去，像清泉淌过石涧，在衢江上层层扩散开来。这琴音温润如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连岸边躁动不安的夜鹭都渐渐平静下来，重新落回柳树枝头，连江水似乎都比之前平静了几分。

江中央的乌篷船果然有了动静。它原本在水面上漫无目的地漂着，此刻竟缓缓调转船头，朝着岸边驶来。青绿色的灯笼在夜色中越来越近，光晕也越来越亮，照得水面上的青黑涟漪愈发清晰，空气中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冰，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冷意。

林舟握紧合一兵器，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船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乌篷船靠近，周围的邪气也越来越浓，连客栈屋檐下的灯笼都开始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

“就是现在！”苏云汐突然加快拨弦速度，琴音陡然变得急促起来，像暴雨前的惊雷，带着凌厉的气势直袭那盏青绿色灯笼。灯笼里的火光猛地一暗，似乎被琴音震得不稳，连乌篷船都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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