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乔传 第13章 少女的心事

翌日，东京的天空湛蓝如洗，仿佛昨日工业区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与巨大的身影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城市恢复了它高效而忙碌的节奏，电车准时穿梭，上班族行色匆匆。而在樱华高中，气氛更是如同每一个普通的上学日，只剩下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以及学生们偶尔压抑不住的哈欠声。

然而，在二年b班，一丝微妙而不寻常的气氛正在安静的课堂下暗自涌动。上午第二节课刚下课不久，班主任小野弥生老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她的目光在教室里迅速扫视了一圈，精准地锁定了靠窗位置、正趁着课间休息试图把掌机偷偷塞进桌肚的千雪琉璃。(不愧是你)

“千雪同学，”小野老师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温和，但仔细分辨，能察觉到一丝极力压抑的、不同寻常的复杂情绪，“你跟我出来一下。”

瞬间，原本有些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琉璃身上。低低的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 “诶？千雪又被小野老师点名了？”

“肯定是因为请假太多的事情吧？她最近缺课也太频繁了。”

“说不定是上次数学英语测试又没及格？我听说她好像就蒙对了几道选择题……”

“完了完了，小野老师平时很好说话，但较真起来也很可怕的！”

“看她这次怎么糊弄过去……”

同学们显然都自动脑补出了最符合“常理”的解释——问题学生千雪琉璃终于因为过于离谱的出勤率和成绩，要迎来班主任的终极审判了。目光中夹杂着同情、好奇，以及少许幸灾乐祸。

琉璃本人也是一愣，黑色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冷淡模样。她默默地把掌机彻底塞回书包最底层，拉好拉链，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跟着小野老师走出了教室。

令人意外的是，小野老师并没有带她去教师办公室——那里通常上演着“训话”的经典戏码。而是领着她穿过阳光洒落的安静走廊，来到了位于教学楼最西侧、平时很少有人来的——古典文学部门口。小野老师除了教授世界史，还是这个冷门社团的顾问老师。

推开门，活动室里空无一人。这个时间点，社团成员们都在上课。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籍和宣纸特有的淡淡墨香，午后的阳光透过擦拭干净的玻璃窗，在深色的木质地板投下几块温暖而安静的光斑。一排排书架安静矗立，仿佛守护着无数沉睡的故事。

小野老师反手轻轻关上门，咔哒一声， 隔绝了外面走廊可能传来的任何声响。她转过身，面对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甚至眼底还藏着一丝“又有什么事”的不耐烦）的黑发少女，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鼓起不小的勇气。

“千雪同学，”小野老师斟酌着开口，目光紧紧锁定了琉璃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昨天……在工业区那边，谢谢你救了我。”

琉璃眨了眨眼，语气平淡得近乎敷衍：“老师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碰巧在附近被卷进去了而已。真正救你的是tpU的精英胜利队，还有德凯奥特曼。”她试图将一切推脱干净。

小野老师没有被她这套说辞糊弄过去。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声音压低了些，却更加清晰和坚定，带着一种“我已经知道了”的确信：“不只是昨天。还有之前……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都很不寻常。比如，你那快得不像人类的身手，还有……你借口厕所消失后，格丽乔奥特曼出现时的那道光芒(这里指的是格丽乔杀手那次)。”

琉璃的心微微一沉，但脸上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甚至带上了一点“关爱智商”的疑惑：“老师，你是不是昨天受到惊吓太大，到现在还有点幻觉？什么变身？什么光芒？我只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偶尔逃课打打游戏的那种。”她甚至自黑了一把，试图增加可信度。

“奏大都告诉我了。”小野老师忽然抛出了杀手锏，语气变得异常肯定。

（事实上，昨日夕阳下，在经历了一番极度震惊、混乱和羞涩之后，小野老师凭借教师的职业本能和女性的直觉，对还在懵圈状态的奏大进行了“循循善诱”和“合理推测”。奏大那个直肠子，在“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和“琉璃她是不是很厉害？”的混合攻势下，根本守不住秘密，支支吾吾间几乎算是默认了最关键的部分。）

琉璃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混合着极度震惊、熊熊燃烧的怒火以及“明日见奏大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超级大笨蛋！”的强烈无语！她甚至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把某个热血单细胞生物揪过来用八分光轮轰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小野老师看着琉璃这副瞬间炸毛、如同被踩了尾巴又强忍着的猫一样的生动表情，反而轻轻笑了起来，心中那份面对“非人存在”的紧张和拘谨莫名消散了不少。她感觉，眼前这个会生气、会懊恼、会想打人的少女，终于褪去了那层神秘而冰冷的外壳，露出了些许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好了好了，”小野老师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别想着现在就去训练场找奏大算账了。是我猜到了大部分，然后从他那里……嗯……确认了一下而已。”

琉璃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狠狠别开脸，看向窗外，但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些。还好，听起来那个笨蛋还没蠢到主动全盘托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地步。

“我知道，你频繁请假，不是真的生病或者家里有事，而是去tpU执行重要的任务，或者……还有更艰巨的、只有你能做的事情。”小野老师认真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作为你们的老师，我理解，也接受这一点。你们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保护着这座城市，甚至这个世界，这非常了不起，真的。”

琉璃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了小野老师一眼。她预想过很多种身份暴露后的反应，恐惧、排斥、追问，但唯独没料到是如此平静的理解和……认可？

“但是，”小野老师话锋一转，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拿出了班主任的架势，“理解归理解，你明面上的身份，终究是樱华高中二年b班的学生，千雪琉璃。如果你的学业成绩一直像现在这样……”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稳定地维持在合格线以下，甚至面临无法顺利毕业的风险，我会非常非常为难。学校方面也肯定会高度重视，甚至可能会成立专门的调查组，深入调查你频繁请假的真实原因。这对你……隐藏身份，继续‘普通’的学生生活，恐怕会非常不利吧？”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所以，我的要求是，从今天起，你必须保证你的所有科目成绩，至少维持在及格线以上。上课尽量认真听讲，作业要按时完成，考试不能交白卷或者只写名字。这点最基本的要求，不过分吧？作为你的班主任，我会额外抽时间，给你进行必要的课外辅导。”

琉璃听着这番话，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又一个！又一个来督促她学习的！神乐美奈子的“地狱式学习计划表”还在书桌上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气息，现在又多了个班主任亲自监督补课？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一片灰暗、被练习题海洋淹没的悲惨人生。但小野老师说的句句在理，成绩太差必然引来过多不必要的关注和调查，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她内心挣扎了几秒，最终只能无奈地、极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闷闷的声音：“……知道了。我会……尽量。”

小野老师看着琉璃这副吃瘪又不得不乖乖就范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心疼。这个女孩肩膀上背负的重担，远比她这个老师所能想象的更加沉重。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在这件小事上，尽可能地帮她维持住“普通”的假象。

正事谈完，活动室里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琉璃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或者说恶劣）的光芒。她抬起头，看向脸色刚刚缓和下来的小野老师，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带着点故意的好奇：

“对了，小野老师，说起来……昨天夕阳下的那个吻……感觉怎么样？和奏大那种脑子里只有煎饼和热血的木头接吻，是不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呃……忍耐力？”

“噗——！”小野老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如同熟透的番茄，连耳朵尖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又羞又恼地瞪着琉璃，完全没想到这家伙话题转得这么陡，还用如此直白且“毒舌”的方式问出来！ “千！雪！琉！璃！”小野老师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试图维持教师的威严，但通红的脸色完全出卖了她，“你……你赶紧给我回去上课！！再多说一句，课外辅导量加倍！”

看着平日里温和的老师羞愤欲绝、语无伦次的模样，琉璃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仿佛成功报了一箭之仇。她心情颇佳地转身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手时，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却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罕见的郑重：“我的事情……请务必保密。对所有人都一样，包括其他老师。”

小野老师抚着依旧发烫的脸颊，努力平复着失控的心跳，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轻重。这是我的职责，也是……对你们的保护。放心吧。”

琉璃这才打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光影中。

回到教室时，下一节课的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他只是看了迟到的琉璃一眼，没多问什么，示意她回座位坐好。同学们投来更加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琉璃一概无视，仿佛刚才只是出去散了趟步。她坐下后，表面上看着黑板，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给那个管不住嘴巴的明日见奏大一个“深刻”且“难忘”的教训——比如，下次实战对练时把难度直接调到地狱级别？或者，在他最爱的煎饼面团里偷偷混入超量的、能让人暂时失去味觉的特制辣椒素？

终于熬到了午休时间。琉璃照例和高桥雪奈、小仓绫子一起来到她们专属的天台角落吃饭。

刚打开便当盒，性格开朗单纯的雪奈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琉璃酱，上午小野老师叫你去干什么呀？是不是真的因为你请假太多的事情？我看你回来的时候表情好像有点……嗯……复杂？”她的关心真诚而直接，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琉璃正咬着雪奈特制的、美味无比的玉子烧，闻言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她眼珠转了转，忽然生出一丝恶作剧的念头，于是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 “嗯……其实是小野老师来‘威胁’我的。”

“威胁？！”雪奈和正在优雅摆放便当的绫子都愣住了，齐齐看向她。

“对啊，”琉璃点点头，表情摆出一副“我很困扰”的样子，“因为她昨天和奏大先生约会的时候，不小心被我看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而且……嗯……他们还接吻了。所以她今天特意来找我，让我绝对、绝对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不然就要我好看，比如让我罚抄校规一百遍之类的。”

雪奈惊讶地捂住了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脸上瞬间泛起兴奋的红晕：“真的吗？！小野老师和奏大先生？！他们还……还接吻了？！天哪！这简直是校园头条新闻！”她似乎完全相信了这个看似合情合理（毕竟两个人经常有暧昧的消息传来）又足够浪漫刺激的故事。

然而，一旁的小仓绫子却狐疑地眯起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她上下打量着琉璃，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那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不由得哼了一声：“琉璃，你骗鬼呢？小野老师是那种会因为恋情曝光就用罚抄来威胁学生的人吗？而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还‘不小心看到’？你昨天不是去执行‘那个’了吗？”她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手指悄悄比了一个类似变身的手势。作为知晓琉璃格丽乔身份和tpU工作性质的人，她才不信琉璃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

琉璃见骗不到精明的绫子，无奈地撇撇嘴，只好放下筷子，声音压得更低，半真半假地透露部分实情：“好吧好吧……算你厉害。其实是小野老师……她好像意外发现我的‘那个’身份了。”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雪奈和绫子立刻心领神会。

“至于她和奏大……”琉璃耸耸肩，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倒是真的在一起了。估计也是昨天的事情吧，患难见真情？”

“原来是这样啊！”雪奈恍然大悟，脸上的兴奋变成了由衷的祝福和开心，“小野老师和奏大先生……真的很般配呢！一个温柔细心，一个热血真诚，太好了！真是浪漫！”她双手合十，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

而绫子听完这番解释，却不知为何，白皙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她低下头，用筷子尖无意识地戳着便当里精致的炸虾，眼神有些飘忽，心里的小算盘开始啪嗒啪嗒地响了起来。（内心oS：发现身份……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然后就在一起了？难道……告白或者说破心意是需要某种……危机作为契机的？那我和琉璃……是不是也……）她偷偷抬起眼睫，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正专心对付饭团的琉璃，感觉自己的脸颊温度更高了。

“嗯？小玲，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细心的雪奈注意到好友的异常，关心地问道，伸手想探探她的额头。

琉璃也闻言看了一眼绫子，随口调侃道：“她啊，估计是被小野老师和奏大这种直球式的纯爱故事给甜到了吧？没想到我们傲娇的小仓大小姐，内心居然这么少女，这么容易感动。”

“才……才没有呢！谁会被那种事情感动啊！”绫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脸红得更厉害了，如同熟透的苹果，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试图用愤怒掩盖羞涩，“笨蛋琉璃！你是笨蛋！超级无敌大笨蛋！你懂什么！”

看着绫子这过于激烈和反常的反应，琉璃一脸莫名其妙，眨了眨她那双黑色的眼睛：“……我又说错什么了？夸你少女心也是错？”

雪奈看着拌嘴的两人，无奈地笑了笑，熟练地扮演起和事佬，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不过，说真的，小野老师到底是怎么发现琉璃的身份的啊？这也太不小心了吧？会不会有危险？”

提到这个，琉璃的脸色就垮了下来，没好气地开始解释（当然是经过大量删减和模糊处理的版本）：“还不是因为昨天那个叫阿加慕斯的疯子宇宙人！他绑架了小野老师当人质。我和奏……呃，tpU的大家去救她。情况太危急了，没办法，我只能……嗯……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结果就被老师看到了。”她巧妙地将奏大变身的部分完全隐去，将重点放在自己身上。

“原来是这样……好危险啊！”雪奈后怕地拍拍胸口，随即又崇拜地看着琉璃，“但是琉璃酱好厉害！又一次保护了大家！” “然后呢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绫子也暂时忘记了害羞，追问道，她对这种“实战”细节更感兴趣。

“然后？然后就解决了啊。那个疯子被tpU抓走了。”琉璃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激烈无比的战斗过程，最后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就是奏大那个笨蛋，情商太低，像个木头一样，估计后来被老师一套话，就不小心说漏嘴了。真是的，猪队友，带不动。”

听到琉璃再次精准地吐槽奏大是“木头”，绫子像是找到了难得的知己，立刻深有同感地用力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奏大先生确实是个木头！脑子里除了煎饼、训练和打架，估计就没装别的东西了！迟钝得要死！”但她话锋一转，金色眼眸带着十足的调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斜睨着琉璃，拖长了语调，“不过嘛~琉璃，你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人家哦？在某种特定的方面~”

“嗯？”琉璃一愣，没明白这把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了，“我怎么了？”

绫子凑近了些，脸上带着坏笑，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琉璃的额头：“在感知某些特定情感信号的方面，你迟钝起来，和奏大先生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就是一块镶了金边的百年榆木疙瘩！不对，是钛合金疙瘩！信号屏蔽能力mAx！”

“哈？！！”琉璃完全懵了，指着自己，黑色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我？迟钝？木头？开什么宇宙级玩笑！”她觉得自己明明思维敏捷，洞察力超强（尤其是在分析战局和吐槽方面），怎么可能和那个单细胞热血笨蛋划等号！

雪奈看着琉璃那一脸“我怎么可能和那个笨蛋一样”的震惊加不服气的表情，忍不住捂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绫子则是一副“看吧看吧，你果然完全没意识到”的无奈表情，摊了摊手，摇了摇头。

“是啊，在某些方面，琉璃酱确实是呢……”雪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眼神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还在愤愤不平试图反驳的琉璃，又看了看身边脸色微红、眼神略带嗔怪的绫子。

阳光暖暖地洒在天台上，微风吹拂着少女们的发丝。三位少女围坐在一起，一边享用着美味的便当，一边进行着关于“木头”等级的激烈讨论，空气中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只属于她们的、共享着秘密的小小温馨与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