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乔传 第69章 回忆篇：痛苦的窒息

冰冷的金色光芒笼罩着一切，巨大的廊柱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囚笼的栅栏。千雪琉璃——或者说，此刻仅存本能的黑暗格丽乔——蜷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巨大的黑暗身躯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但那与周围金色格格不入的色调，反而让她更加显眼。

路过的阿布索留特族人，无论是战士还是普通居民，投来的目光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厌恶，甚至是一丝快意。

“看，就是那个失败品…” “塔尔塔罗斯大人创造的垃圾，居然还有脸留在这里。” “听说是模仿光之国那个女战士做的，结果一比，真是拙劣的可笑。” “能量波动弱得可怜，真是浪费我们阿布索留特的资源。” “离她远点，晦气！”

低语、嘲笑、鄙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雨点，持续不断地砸在她仅存本能意识的“躯壳”上。她听不懂所有词汇，但那些情绪——排斥、厌恶、否定——却像尖针，狠狠刺入她模糊的感知中。

……为什么？ ……大家都在看我…… ……那种眼神……好难受…… ……我不喜欢…… ……我做错了什么吗？ ……谁能告诉我……

她本能地感到恐惧和不安，将自己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些无形的伤害。混沌的思绪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茫然和挥之不去的被排斥感。

几天过去了（或者更久，她对时间没有概念），这种无处不在的排斥和低语几乎成了背景音。她像一个游魂，在这座宏伟却冰冷的金色宫殿里漫无目的地移动，试图找到一个能让她感觉不到那些目光的角落。

这一天，她又一次本能地沿着一条宽阔的走廊蹒跚前行。走廊尽头，一个极其魁梧、头顶巨大金色牛角、充满暴戾气息的身影正大步走来——正是刚结束一场并不顺心的训练（或者又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搞砸了某事）的阿布索留特·迪亚波罗。他心情极差，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迪亚波罗根本没在意前方那个缓慢移动的黑色身影。在他眼里，这种弱小的、失败的存在，根本不配占据他的视线，更不配挡他的路。

“滚开！垃圾！”

一声粗暴的怒吼如同炸雷般响起。迪亚波罗甚至没有减速，巨大的手臂如同挥赶苍蝇般，带着恐怖的力量猛地一挥！

“嘭！”

沉重无比的闷响。

琉璃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她的侧身。剧痛瞬间席卷了她模糊的感知，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直接拍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远处冰冷的金色墙壁上，又狼狈地滚落在地，溅起一片能量光尘。

……好痛！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身体……好痛……

她瘫软在地，剧烈的疼痛让她蜷缩起来，发出无声的哀鸣。她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向那个攻击她的巨大身影。

迪亚波罗这才看清自己随手拍飞的是什么。他认出了这个塔尔塔罗斯带回来的失败实验品，那个连战斗都做不到的黑暗格丽乔。本就糟糕的心情仿佛找到了完美的宣泄口。

他大步走上前，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倒在地上的琉璃。他俯视着她，那双充满蛮横与残忍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纯粹的厌烦和暴戾。

“哼，原来是你这个废品。”迪亚波罗的声音如同磨砂石般粗糙难听，“挡我的路？看来你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没眼力的蠢货！”

琉璃仰视着那尊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本能地感到极致的恐惧。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深的困惑和……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不屈。她只是看着他，那双原本空洞的黑暗眼瞳中，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弱的东西在闪烁，那是一种源自“格丽乔”本质的、即便黑暗化也无法彻底磨灭的韧性，此刻却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凝视。

这种眼神，这种毫不回避（尽管是因为茫然）的“注视”，彻底激怒了迪亚波罗。一个失败品，一个垃圾，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迪亚波罗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抬脚，覆盖着金色甲胄的巨大脚掌带着万钧之力，狠狠踹在琉璃的腹部！

“呃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让琉璃的身体瞬间弓起，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这一脚碾碎！她发出的不再是无声的哀鸣，而是凄厉到变形的惨叫。

……为什么……打我？ ……好痛……好痛啊！ ……放过我……求求你……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在那里走着……

但这仅仅是开始。

“废物！垃圾！劣质的复制品！”迪亚波罗一边疯狂地拳打脚踢，一边用最肮脏、最侮辱性的词语咆哮着辱骂。沉重的拳头如同战锤般砸在她的背部、肩膀，坚硬的靴子一次次踹击她的腹部、侧腰，甚至头部。

每一次打击都伴随着骨骼仿佛碎裂的闷响和能量溢散的嗤嗤声。

“连一点用都没有！白白浪费塔尔塔罗斯大人的能量！” “看着就让人火大！你这张脸！模仿谁不好模仿光之国的蠢货！” “挡路的东西！就该被踩碎！” “你那眼神！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哭啊！叫啊！怎么不叫了？！连惨叫都这么难听！”

迪亚波罗的暴行如同狂风暴雨，毫无理性可言。他纯粹是在发泄，将所有的挫败感、怒气（或许还有对塔尔塔罗斯的畏惧）全部倾泻到这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沙包”上。

琉璃也就是黑暗格丽乔只能蜷缩着，承受着这一切。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撕裂她残存的本能意识。

……疼……好疼…… ……要碎了……身体要碎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不是垃圾……我不是…… ……救命……谁来……救救我…… ……**……你说……地狱……在哪里…… ……好黑……好冷……好痛…… ……我要死了吗……就这样……消失掉……

她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浮沉，断断续续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她感觉自己的黑暗能量正在飞速流失，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透明。迪亚波罗的每一次辱骂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磋磨着她那点可怜的存在的意义。

周围并非没有其他阿布索留特人。偶尔有战士或居民经过，他们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便迅速移开目光，甚至加快脚步离开，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止，甚至连一丝同情的神色都没有。在这里，弱肉强食是铁律，失败者不配得到任何关怀，迪亚波罗大人的怒火更是无人敢触犯。他们的冷漠，比迪亚波罗的暴力更让琉璃感到刺骨的寒冷。

……没有人……帮我…… ……大家都在看……为什么……不阻止他…… ……我果然……是多余的……是该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迪亚波罗似乎打累了，也发泄够了。他朝着地上几乎不再动弹的黑暗格丽乔啐了一口。 “哼，废物就是废物，连当沙包都不经打！”他整理了一下并不需要整理的臂甲，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迈着依旧霸道的步伐离开了。

只留下黑暗格丽乔如同破布娃娃般瘫在冰冷的走廊角落。她的身体多处开裂，黑暗能量如同血液般丝丝缕缕地外溢，微弱的光芒在她眼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剧烈的疼痛依旧持续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动不了…… ……好冷…… ……黑暗……要吞噬我了…… ……我做错了什么……生来……就是错误吗…… ……复制品……失败品……垃圾…… ……或许……消失掉……比较好……

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潮水，渐渐淹没了她那点微弱的求生本能。

塔尔塔罗斯的计划再次受挫。尤莉安公主被光之国成功救回，而负责看守的迪亚波罗无疑要承担主要责任。他不仅遭到了塔尔塔罗斯前所未有的严厉斥骂，更感到颜面尽失，尊严扫地。熊熊的怒火和无能的狂躁在他心中燃烧，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焚毁。

他需要发泄！立刻！马上！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那个黑色的、可怜的、绝不会反抗的沙包身影瞬间浮现在他暴怒的脑海中。

“砰！”迪亚波罗一脚踹开偏殿的门，黑暗格丽乔被安置在某个简陋角落。

此时的黑暗格丽乔，经过之前的毒打和时间的流逝，身体依旧残破，能量依旧微弱。迪亚波罗的再次出现，让她残存的本能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攫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又来了…… ……那个……可怕的……巨人…… ……不要……不要再打我了…… ……求求你……

迪亚波罗根本无视她那微乎其微的恐惧反应。他双眼赤红（能量沸腾的象征），所有的羞愤和怒火都化作了最原始的暴力。

“都是你们这些废物！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害得我被塔尔塔罗斯大人责骂！”他咆哮着，将不属于黑暗格丽乔的过错也强行加诸在她身上。

比上一次更加凶猛、更加残忍的拳脚如同暴雨般落下！

“废物！垃圾！渣滓！” “去死！去死！去死！” “你们的存在就是错误！” “连看个人都看不住！光之国那群混蛋！” （他似乎在借殴打黑暗格丽乔来发泄对奥特战士的仇恨）

这一次，迪亚波罗几乎是在往死里打。他巨大的拳头瞄准她的头部，坚硬的膝盖猛击她的胸腹，甚至用手肘狠狠砸向她的脊椎。

琉璃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支离破碎的哀鸣。

……痛………… ……不行了……真的要……碎了…… ……为什么……又是我…… ……我什么都没有做…… ……原谅我……无论我做了什么……原谅我…… ……杀了我吧……结束吧…… ……黑暗……也好……痛苦……快结束吧…… ……**……你说的地方……是这里吗……这就是……地狱吗…… ……谁来……终结这一切……

她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即将彻底倾覆、沉没。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无尽的否定与践踏，几乎要将她最后那点存在的痕迹都彻底抹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模糊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迪亚波罗暴戾的身影，看到了这片金色国度冰冷的天穹。

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希望。 没有救赎。 只有无尽的、令人窒息的冰冷金色和永恒的绝望。

她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与寂静。唯有身体本能地、微微地抽搐着，证明着这具躯壳还未完全“死去”。

迪亚波罗又发泄般地踹了几脚，见地上的“沙包”彻底没了动静，才喘着粗气停下。心中的暴怒似乎平息了一点点，但更多的是一种空虚和更深的烦躁。他冷哼一声，再次转身离去，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件彻底坏掉的工具。

空旷的角落，只留下那具残破的、被黑暗能量包裹的躯体，无声无息，被所有人遗忘和抛弃。她是否还能再次“醒来”，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