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乔传 第29章 评估价值

一道微不可查的空间涟漪在办公室中心闪过，如同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下一秒，千雪琉璃的身影有些踉跄地从中跌出，稳稳地站在了光滑如镜的金属地板上。

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还残留着未曾仔细擦拭的血迹。但她冰蓝色的眼眸却依旧明亮，甚至比平时更多了几分锐利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她深吸了一口办公室内熟悉的、带着雾崎身上那股特殊冷冽气息的空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哦？回来了？”

一个温和而带着些许磁性的男声从办公桌后传来。

雾崎——或者说，托雷基亚的人间体——正悠闲地靠坐在符合人体工学的智能座椅上。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两颗扣子，手中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仿佛只是在享受一个平凡的午后。他的目光从面前悬浮的一道复杂能量结构图上移开，落在了突然出现的琉璃身上，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意味。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琉璃狼狈的外表，尤其是在她苍白的脸色和破损的衣物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来阿尔法星的‘土特产’不怎么友好？东西拿到了吗？”

琉璃没有多余的话，直接从破烂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银色隔离盒，隔着桌子，精准地抛向了雾崎。

雾崎随手放下咖啡杯，轻松地接住盒子。他甚至没有打开验证，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盒子表面，感受着其中那即便被隔绝也依旧隐隐传来的、狂暴混乱的能量波动，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效率不错。”他将盒子随意地放在桌上，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足以引发灾难的危险物品，而只是一件普通的快递。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琉璃身上，这一次带上了更多审视的意味，仿佛在评估一件刚刚经过严格测试的兵器：“那么，过程呢？听说你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显然通过某种方式知晓了阿尔法星上发生的一切。

琉璃冷哼一声，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语气却带着一丝桀骜：“算不上麻烦。不过是碰到了凑朝阳和她那两个哥哥。”

“哦？格丽乔本尊和罗布兄弟？”雾崎眉梢微挑，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结果如何？”

“他们合体成了格罗布。”琉璃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自信，“被我打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雾崎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化为浓烈的欣赏和满意。他轻轻鼓了鼓掌，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空旷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漂亮！真是漂亮的战绩！琉璃。”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琉璃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以常态击败罗布兄弟联手，最终更是在正面对决中战胜了格罗布……这意味着，你的实力已经彻底稳定在了传奇级别的门槛之上(究极奥)。甚至，可能比我和朝仓明那家伙预想的还要优秀真是一件完美的杰作。”(雾崎每次都会在琉璃做完任务回来这样夸赞琉璃)

琉璃对于“杰作”这个词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当然。”雾崎笑了笑，重新走回桌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经过这一战，你在光之国那些‘正义使者’们的眼里，恐怕已经彻底坐实了‘邪恶势力’的身份了。阿布索留特的战士，击败了代表着光明与羁绊的格罗布……呵呵，想想就很有趣，不是吗？”

琉璃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懊恼或担忧，反而露出一抹嗤之以鼻的冷笑：“邪恶？光明？哼，无聊的标签。光之战士那套虚伪的正义，我早就看腻了。他们怎么想，与我何干？”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强烈的战意：“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赛罗！听说他是光之国最强的战士？真想和他打一场！看看是他的终极光辉厉害，还是我的永夜形态更强！”击败格罗布给了她巨大的信心，她现在渴望与更强大的对手交战，以此来验证自己的力量，或许……也是为了填补内心深处某种空洞的渴望。

雾崎看着琉璃眼中燃烧的战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丝赞许：“很有进取心，琉璃。保持这份渴望，你会变得更强。赛罗那边……迟早会对上的。不过不是现在。”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如同模型般的城市，声音变得有些悠远：“我们的计划正在稳步推进。每一份恶魔碎片，每一个基因码，都是通往最终目标的基石。”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光辉闪耀的国度。

“现在，我们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近了。”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兴奋和期待，但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理性，“不过，越是接近成功，越不能松懈。朝仓明那个蠢货，上次行动太过大意，被赛罗所伤，现在还在静养恢复，暂时无法执行外勤任务。”

他转过身，看向琉璃：“所以，最近可能要辛苦你了，琉璃。如果我们这边探查到新的恶魔碎片或者特殊基因码的情报，可能需要你再跑几趟。”

琉璃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不耐：“明白。交给我就好。”战斗和任务，对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甚至是她存在的意义之一。

“很好。”雾崎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按了一下桌上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恢复状态。我会让神乐送你回去。”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无声滑开。

神乐美奈子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黑色职业套裙，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挽成整洁的发髻，怀里抱着一个电子平板，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理性、甚至有些冷淡的气息。

然而，当她看到站在办公室中央、浑身狼狈、脸色苍白如纸的琉璃时，她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抱着平板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心疼和担忧，迅速掠过她的眼底。

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干练的表情，对着雾崎微微躬身：“社长，您找我。”

“嗯，”雾崎指了指琉璃，“琉璃刚完成外勤任务，有些累了。送她回家休息。”

“是。”神乐恭敬地应道，然后走到琉璃身边，目光快速而专业地扫过她身上的伤痕和破烂的衣物，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平稳，甚至带着一点公式化的刻板：“千雪小姐，您的状态看起来需要立刻休息和必要的伤口处理。请跟我来，车已经备好了。”

若是平时，琉璃少不了要调侃她几句“神乐卿还是这么一板一眼”或者“美奈子今天好像更漂亮了”之类的话，甚至可能会用“不批我新游戏预算我就亲你了哦”来威胁她，看她强作镇定却耳尖泛红的有趣反应。

但此刻，琉璃确实感到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能量透支，更有与格罗布全力一战后的精神消耗，以及……面对凑朝阳时那复杂心绪带来的无形压力。

她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看了神乐一眼，罕见地没有斗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跟着神乐向外走去。

看着琉璃那明显透着虚弱和安静的背影，神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她默不作声地加快半步，以一种不易察觉的、略带保护的姿态，走在琉璃侧前方。

乘坐专属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坐进雾崎科技配备的、拥有高级防护和**功能的黑色豪华轿车内，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车内空间宽敞而舒适，弥漫着和神乐身上相似的、淡淡的冷冽清香。

神乐坐在驾驶座上，却没有立刻发动汽车。她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的琉璃，抿了抿嘴唇。

她打开车载智能医疗箱，拿出消毒喷雾和医用敷料，转过身，声音依旧保持着那份理性的冷静，但语速似乎比平时稍快了一些：“千雪小姐，请允许我先为您做一下简单的伤口清创和止血处理。根据公司安全条例第7条第3款，外勤人员返回后需第一时间进行基础医疗评估，以避免未知能量污染或伤势恶化。”

她的话听起来完全符合规定，公事公办，找不到任何错处。

琉璃连眼睛都没睁，只是懒洋洋地伸出手臂，上面有几道被水晶碎片划出的血痕。

神乐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取消毒液，动作轻柔而专业地为她清理伤口，贴上敷料。她的手指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琉璃的皮肤，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处理完可见的外伤，神乐收回手，坐回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车辆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汇入东京傍晚的车流之中。

沉默再次降临。

过了好一会儿，神乐目视前方，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声音平稳地开口：“根据您的体能数据监测显示，您目前的能量水平处于临界值以下，精神疲劳度超标。建议接下来72小时内避免任何形式的剧烈活动，包括但不限于高强度训练、网络游戏连续在线超过4小时、以及与卡尔蜜拉小姐进行无意义的斗嘴消耗精力。饮食方面，建议摄入高能量易消化的食物，我已经通知了高桥小姐为您准备。”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您上周提交的关于购买《欧陆风云5》典藏版及最新dLc的预算申请，鉴于您本次任务完成出色，社长特批了额外奖金，已划入您的账户。但出于对您身体恢复的考虑，建议您至少休息24小时后再进行下载和游玩，以免过度兴奋影响睡眠质量。”

这一长串理性无比、条理清晰、甚至引用了公司条例和健康建议的话，听起来完全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助理在安排工作。但其中蕴含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拐弯抹角的关心，却让闭目养神的琉璃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弯了一下。

她知道，这已经是这位理性到近乎刻板的神乐卿，所能表达出的最大程度的关心了。

“啰嗦。”琉璃依旧闭着眼，懒懒地回了一句，但语气里并没有丝毫厌烦，反而带着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知道了，美奈子婆婆。”

听到“美奈子”这个称呼，尤其是后面还加了“婆婆”两个字，神乐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一下，耳根处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但她立刻通过深呼吸平复了下去，继续保持着一本正经的驾驶姿态，只是不再说话了。

车辆穿过繁华的街道，最终驶入一片相对安静的住宅区，停在了琉璃的独栋小楼门口。

琉璃睁开眼，自己推开车门下车。

神乐也立刻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琉璃那个脏兮兮的背包——里面可能还装着阿尔法星的尘土和一些破损的个人物品。

“需要我送您进去吗？”神乐公式化地问道。

“不用了。”琉璃摆了摆手，接过背包，“你也回去休息吧，神乐卿。今天……谢了。”

说完，她不等神乐回应，便转身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神乐站在车旁，看着琉璃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默默转身上车离开。只是在她驾车离去时，目光似乎通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那栋亮起温暖灯光的小楼。

琉璃刚走进玄关，一股温暖诱人的饭菜香气就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部分寒意和疲惫。

“我回来了。”她习惯性地低声说了一句，弯腰换鞋。

“欢迎回来，琉璃酱！”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系着可爱围裙的高桥雪奈探出头，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你回来得正好！饭菜马上就做好了哦！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汉堡肉和中餐哦！”

而在厨房里，另一个身影正别别扭扭地帮着洗菜，那头耀眼的金色长发和时尚的辣妹打扮与厨房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正是小仓绫子。她听到琉璃回来的声音，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却故意没有回头，只是哼了一声，用不大但足以让琉璃听到的声音嘟囔道：“……真是的，回来这么晚，害得本小姐还要在这里帮忙……才、才不是特意等你呢！只是雪奈非要拉我过来而已！”

客厅的沙发上，卡尔蜜拉——依旧保持着等身大小的人间体形态，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正毫无形象地瘫坐着，全神贯注地盯着巨大的电视屏幕，手柄按得噼啪作响，显然正在激战。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头也不回，毒舌技能瞬间发动：

“呵，还知道回来？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是去哪里当正义的伙伴结果被人揍趴下了吧？真是丢人现眼，还不如留在家里给本王……给我当游戏陪练呢！”虽然话很难听，但那语气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的意味，还是被琉璃捕捉到了。

琉璃忍不住笑了笑，脱下破旧的外套扔在一边，一边走向客厅一边回怼：“是啊，差点就回不来没人给你通关这款变态难度的动作游戏了，某位黑暗巨人会不会哭鼻子啊？”

“你说谁哭鼻子？！你想现在就被做成黑暗火花人偶吗混蛋！”卡尔蜜拉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起来，差点把手柄扔过来。

这时，琉璃注意到在客厅靠窗的安静角落里，美剑沙姬正静静地坐在单人沙发上，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精装书。她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紫色眼眸看向琉璃，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传递出一丝清晰的询问和关心的意味。

琉璃也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种回到家中，被各种意义上“吵吵闹闹”又充满生活气息的氛围所包围的感觉，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因阿尔法星之战和雾崎那番话而泛起的波澜，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和……一丝微弱的温暖。

（这里……和那个冰冷的研究所，和那个充满杀戮的训练场，和那个孤高的办公室……都不一样……）

虽然她依旧对光之国嗤之以鼻，对自身的命运感到迷茫，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小小的、普通的房子里，她可以暂时放下“阿布索留特战士”的身份，只做那个有点懒散、网瘾重、不爱学习的千雪琉璃。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啦，琉璃！”雪奈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温柔地催促道。

“知道啦。”琉璃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傲娇的绫子、炸毛的卡尔蜜拉、安静的美剑，还有厨房里忙碌的雪奈，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极淡的、真实的弧度，向着洗手间走去。

还是写一下琉璃每次回来都会经历温馨的日常故事吧，这样也能放松琉璃的内心，也能治愈琉璃，在琉璃心中早就把雪奈、绫子、卡尔蜜拉、神乐、还有新成员美剑沙姬当成千雪家庭的一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