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乔传 第70章 回忆篇：未知的地狱

时间，对于琉璃也就是黑暗格丽乔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自从被刘洋从怪兽墓场带回这个冰冷的金色国度，她的世界就只剩下无休止的黑暗、疼痛、以及被践踏的屈辱。

迪亚波罗的殴打，早已不是第一次。那个头顶巨角、性情暴戾的阿布索留特战士，似乎将她当成了专属的情绪垃圾桶。每一次他在外受挫，或是单纯的心情不佳，琉璃那蜷缩在角落的黑色身影，就会成为他最好的发泄目标。

拳脚、辱骂、能量的冲击…每一次都几乎将她残存的本能意识打散。她像一块破布，被反复撕碎，又靠着体内那点微弱的阿布索留特能量和黑暗本质勉强修复，等待着下一次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暴行。

……痛…… ……又来了…… ……为什么……总是我…… ……杀了我吧……

这些碎片化的念头，伴随着剧痛，构成了她混沌的全部。她甚至已经麻木，连最初那点“为什么”的疑问都快要熄灭。

直到迪亚波罗经历了一次重大的失败——他在特利迦所在的地球，被那个光之战士连同人类一起，彻彻底底地打爆了。尽管依靠阿布索留特的核心复活，但这种奇耻大辱，以及复活过程可能带来的虚弱和痛苦，让迪亚波罗的怒火燃烧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他需要发泄！需要最极致、最残忍的发泄，来弥补他受损的尊严和沸腾的杀意！

目标，毫无疑问，依旧是那个绝不会反抗、也无人会为她出头的——黑暗格丽乔。

“砰！”

训练场偏僻角落的门（或者说能量隔断）被一股蛮力粗暴地撞开。刚刚复活、能量尚且有些不稳定、但怒火却空前炽盛的迪亚波罗，如同失控的疯牛般冲了进来。他那双赤红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那个正试图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的黑色身影。

“你这该死的晦气废物！”迪亚波罗的咆哮声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嗡鸣，“肯定是因为你这种垃圾的存在，才害得老子倒霉！害得我在那个低等星球受辱！”

根本不给琉璃任何反应——她也做不出任何反应——的时间，迪亚波罗巨大的身躯已经带着恐怖的压迫感冲到近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的拳头，裹挟着他无尽的羞愤和杀意，狠狠砸向琉璃的头颅！

这一拳若是砸实，恐怕就不是疼痛那么简单，很可能将她刚刚凝聚起一点的意识再次彻底打散，甚至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 琉璃那麻木的意识深处，终于再次被极致的死亡恐惧所攫住。她甚至连躲避的念头都无法产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性的拳头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然而，预期中的毁灭并未到来。

就在那拳头即将触及琉璃的刹那，一只覆盖着金色甲胄、线条更加流畅、蕴含着某种冰冷理性力量的手臂，悄无声息却又无比坚定地横插进来，精准地格挡住了迪亚波罗这含怒一击！

“嘭！！”

两只强大的手臂碰撞，爆发出沉闷的能量轰鸣声。金色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将地面的尘埃吹散。

迪亚波罗只觉得自己的拳头仿佛砸在了一座亘古永存的山脉上，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发麻，竟不由自主地被逼退了一步。

他愕然抬头，看清了来者。

刘洋，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场内。他保持着格挡的姿势，金色的眼瞳冰冷地注视着迪亚波罗，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迪亚波罗的狂暴截然不同的、却更具压迫感的沉寂气息。

“*…**？！”迪亚波罗又惊又怒，“你干什么？！滚开！我要碾碎这个垃圾！”

刘洋缓缓放下手臂，姿态从容地挡在了蜷缩在地上、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琉璃身前。他并没有看身后的琉璃，目光始终锁定在迪亚波罗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迪亚波罗，你的无能狂怒，发泄错对象了。”

“你说什么？！！”迪亚波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刘洋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戳在了他此刻最敏感、最疼痛的神经上！无能？他刚刚经历惨败复活，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无能！

（迪亚波罗内心：这个该死的家伙！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最晚加入王国的人之一！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塔尔塔罗斯大人对他另眼相看，他就真以为自己能凌驾于我之上了吗？！）

“我说，你找最弱者发泄的行为，恰恰证明了你的无能和懦弱。”刘洋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在特利迦面前吃瘪，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谋划不足。与这个失败的造物何干？”

“你放屁！”迪亚波罗彻底被激怒了，巨大的金色牛角都因能量沸腾而更加耀眼，“老子教训一个废物，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她本来就是塔尔塔罗斯大人丢弃的工具！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管得着吗？！”

他试图用身份和塔尔塔罗斯来压刘洋。

（迪亚波罗内心：可恶！可恶！他总是这样！一副冷静理智、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所有人都是蠢货，只有他看得最清楚！塔尔塔罗斯大人居然还经常采纳他的建议！他有什么功劳？不过是个后来者！我迪亚波罗才是王国最初的战士！）

刘洋闻言，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冰碴的冷笑：“呵。塔尔塔罗斯大人将她交予我处置，何时说过允许你随意‘处理’？还是说，你迪亚波罗已经可以无视塔尔塔罗斯大人的安排，自行其是了？”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让迪亚波罗的气势一滞。他确实不占理。塔尔塔罗斯虽然不满刘洋带回琉璃，但确实默许了刘洋对她的处置权。

（迪亚波罗内心：该死！他用塔尔塔罗斯大人来压我！这个狡猾的家伙！）

“你！”迪亚波罗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咬牙切齿地低吼：“**！你别太嚣张！别以为塔尔塔罗斯大人看重你，你就能为所欲为！在我眼里，你和她没什么区别！都是外来者！都是……”

“都是什么？”刘洋打断了他，向前微微踏出一步。仅仅是这一步，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陡然提升，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残酷战斗、从地狱深处爬回来后所沉淀下的冰冷杀意和绝对自信，远比迪亚波罗的狂暴怒吼更具威慑力。

“都是你无法企及的存在？”刘洋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锐利的锋芒，“迪亚波罗，收起你那可笑的嫉妒和毫无意义的自尊。你的力量，只体现在欺凌弱小和鲁莽送死上。除了给塔尔塔罗斯大人增添麻烦，你还做了什么？”

句句诛心！

（迪亚波罗内心：嫉…嫉妒？！我嫉妒他？！开什么宇宙玩笑！我…我只是…！） 迪亚波罗内心狂吼，但他却发现自己在刘洋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竟然有些难以开口反驳。对方的话语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内心不愿承认的阴暗角落——他对刘洋地位的嫉妒，对塔尔塔罗斯青睐的不平，对自己屡次失败的羞愤……

“连塔尔塔罗斯大人都在寻求更高效、更强大的力量以应对光之国和王国的危机，”刘洋继续冷声道，“而你，却在这里，对一个或许尚有‘废物利用’价值的实验品倾泻你那廉价的怒火。迪亚波罗，你的眼界和器量，终究只有这种程度吗？难怪会在特利迦那种地方翻船。”

“闭嘴！**！你给我闭嘴！”迪亚波罗暴跳如雷，能量不受控制地外溢，却不敢真的动手。他深知，即便刚刚复活状态不佳，刘洋的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尤其是那种冷静到可怕的战斗方式，天克他的莽撞。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确实对刘洋存有一丝…畏惧。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能量的对峙让空气几乎凝固。迪亚波罗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而刘洋则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万年冰峰。

最终，迪亚波罗死死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充满不甘和怨恨的声音：“**…你好…你很好！为了这么一个垃圾，你竟敢如此对我！”

刘洋只是冷漠地回视，没有任何回应，那眼神仿佛在说：“不然呢？”

这种无声的轻视，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迪亚波罗难受。他狠狠瞪了刘洋一眼，又用杀人般的目光剐了一下刘洋身后那团黑色的“罪魁祸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度不甘和愤懑的低沉咆哮，最终猛地一跺脚，转身悻悻离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要将地面踩碎，宣泄着无处安放的怒火。

（迪亚波罗内心：**…你给我等着！还有那个黑色的垃圾！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直到迪亚波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缓缓消散。

刘洋这才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依旧瘫坐在地、惊魂未定的琉璃身上。

琉璃抱着双臂，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抬起头，仰望着刘洋那毫无表情的金色面孔，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劫后余生的恐惧、对刘洋出手相助的微弱感激、以及更深的自卑和茫然。

回廊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能量管道低沉的嗡鸣。

刘洋没有立刻离开。他转过身，冷漠的金色眼瞳俯视着瘫软在地、依旧因恐惧而轻微发抖的琉璃。

琉璃艰难地抬起头，仰望着刘洋。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茫然和本能恐惧，而是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恐惧，有对刘洋出手相助的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无助和屈辱。

刘洋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如同审判： “看到了吗？连迪亚波罗这种空有力量、头脑简单的杂碎，都可以随意地、一次又一次地欺辱你，将你视为发泄的工具，将你的尊严踩在脚下。”

他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血淋淋的现实。 “为什么？因为你弱。因为你没有价值。因为在这个只崇尚绝对力量和绝对效率的地方，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琉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刘洋的话比迪亚波罗的拳头更让她感到刺痛。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微弱的能量泪滴从眼角滑落（如果奥特曼有眼泪的话）。

刘洋继续说道，语气没有任何安慰，只有残酷的陈述和指引： “想要不被欺负？想要活下去？想要让迪亚波罗下次见到你，不再是举起拳头，而是感到忌惮甚至恐惧？想要让那些嘲笑你、鄙夷你的阿布索留特人收起他们轻蔑的目光？想要让塔尔塔罗斯不再将你视为可以随意丢弃的失败品，而是真正看到你的价值？”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 “答案只有一个——去地狱。” “不是这里，不是这个充斥着冷漠和欺凌的角落。是真正的地狱，最残酷的战场，最血腥的厮杀之地。” “在那里，你会经历比迪亚波罗的殴打痛苦千百倍的折磨。你会无数次濒临死亡，你的身体和精神都会承受极限的考验。” “但唯有在那里，你才能汲取真正的力量，磨砺出锋利的爪牙。你必须战斗，不停地战斗，吞噬敌人，或者被敌人吞噬。没有退路，唯有变强。”

刘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琉璃此刻的孱弱，看到了某种未来的可能性。 “用战斗证明你的存在！用力量夺取你的尊严！让所有欺辱过你、轻视过你的人，将来只能仰望你的背影！这才是你唯一的生路。”

这番冰冷彻骨却又蕴含着唯一生机的话语，如同重锤般敲击在琉璃新生的意识上。

过去的种种欺凌、鄙夷、痛苦、绝望……迪亚波罗暴戾的拳头、周围冷漠的目光、塔尔塔罗斯不屑的评价……与刘洋所描绘的那条通往力量、通往“不被欺负”未来的残酷道路交织在一起。

她不想再这样了。 她不想再任人宰割。 她不想再感受那种彻骨的无力感和屈辱。

即使那条路是地狱……也比现在这种绝望的循环要好！

巨大的情绪冲击和求生的渴望，让她破碎的意识发出了微弱却清晰的回应。她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身体的疼痛和恐惧，声音细小、稚嫩，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决绝：

“私……わかりました。(……我……明白了。)”

这三个字，轻如蚊蚋，却仿佛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力气。说完，她便再次虚脱地低下头，身体依旧在颤抖，但某种微弱却坚定的火苗，似乎已在她那片被黑暗和绝望笼罩的心海深处，悄然点燃。

刘洋冷漠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赞许或鼓励，只是淡淡地说：“跟上。”随后转身，向着那被称为“地狱”的金色空间深处走去。

琉璃挣扎着，用颤抖的双臂支撑起破碎的身体，一步一步，踉跄地、却坚定不移地，跟上了那道冰冷的金色背影。

地狱之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也将她过去那任人欺辱的命运，暂时抛在了门外。等待她的，是未知的、残酷的、却也是唯一能让她抓住一丝“自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