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乔传 第41章 繁琐的检查

自由堡垒，那间分配给琉璃和野野宫瑞生的双人宿舍，气氛沉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压槽，几乎能凝出水滴。

琉璃百无聊赖地仰面躺在自己那张铺着素白床单、硬度适中的硬板床上，冰蓝色的眼眸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排列整齐的金属格栅，以及那些散发着苍白而无情光线的嵌入式灯带。她长长地、极其夸张地、带着无尽哀怨地叹了口气，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啊啊啊——好——无——聊——啊——！！”她拖着戏剧化的长音，像个被没收了所有玩具的孩童，抱着枕头在床上烦躁地滚了半圈，把脸深深埋进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的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出，充满了绝望，“失策了……真是巨大的失策！早知道要被‘友好拘留’在这种地方，我就该把Switch2、pS6、xbox还有那堆宝贝卡带和限量版周边全都塞进收纳包里带过来！看看这里……估计连个能玩的像素贪吃蛇都没有，全是那种老掉牙的战术模拟训练程序吧？简直是科技时代的文明荒漠！精神生活的贫民窟！”

她抱怨完，猛地侧过头，视线投向正端坐在对面书桌前，看似在一丝不苟地整理文件，实则指尖微颤、心神根本无法宁静的野野宫瑞生。琉璃那双狡黠的冰蓝色眼睛故意眨了眨，提高了音量，仿佛在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表演讲：

“唉，说起来啊，某些人啊，是不是谍战片看多了？以为在房间里装几个隐藏摄像头和窃听器就能全方位无死角监视本小姐了？真是天真得有点可爱呢~”她说着，甚至还懒洋洋地抬起手，对着空调通风口附近一个隐藏摄像头的大概方向，笑嘻嘻地比了个V字手势，然后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本小姐行得正坐得直，作息规律，最多就是睡觉偶尔流点口水、可能还会打呼噜（据说），各位长官随便看，随便听~千万别客气，就当看免费情景喜剧了哦！”

瑞生闻言，整理文件的手指猛地一僵，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尴尬的红晕，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和羞愧。（她……她果然从一开始就全都知道……而且还能这么满不在乎、甚至带着戏谑地说出来……这个女孩到底……）

琉璃重新翻过身，成大字型躺平，目光重新聚焦在天花板那冰冷的光源上，眼神深处却悄然掠过一丝冰冷而玩味的锐光。（石崛光彦……或者该说，藏在你这副皮囊下的那个黑暗扎基……我这么大摇大摆、近乎招摇地住进你的老巢，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放在你眼皮底下，你要怎么接招呢？是继续隐藏，还是忍不住做点什么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

到了晚餐时间，瑞生依照规定，带着琉璃来到基地内部那庞大却毫无生气的食堂。食堂空间宽敞，灯光明亮，桌椅整洁得反光，但氛围却如同它的装修风格一样——冰冷、严肃、高效。穿着tLt各色制服的人员们默默地取餐，安静地进食，连交谈都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仪式。

琉璃端着一份标准到毫无惊喜的配餐盘——一碗寡淡的味增汤、一块边缘有些焦糊的烤鱼、一碗白米饭、一小坨看起来蔫蔫的蔬菜沙拉——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用筷子夹起烤鱼尝了一口，立刻就嫌弃地皱起了精致的小鼻子。

“啧，这味道……”她毫不客气地评价道，“简直比我们樱华高中食堂那份传说中的‘神秘合成肉排’还要感人肺腑。”她用筷子嫌弃地戳了戳那块干巴巴、缺乏油脂香气的鱼肉，“我说，你们tLt-J的巨额经费是不是全都拿去买那些高大上的作战装备和屏蔽记忆的黑科技了，就舍不得多花点钱请个好点的厨师？长期吃这种伙食，你们是怎么保持战斗意志和敏锐神经的？靠光合作用吗？”

她的吐槽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清晰地传到了周围几桌工作人员的耳中。几个正在默默吃饭的人动作明显一僵，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只能假装没听见，埋头快速扒饭。

就在这时，夜袭队的几名成员也结束了任务前来用餐。孤门一辉一眼就看到了琉璃，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她点了点头，眼神复杂。而西条凪副队长则立刻蹙紧了英气的眉头，冰冷而审视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手术刀般瞬间锁定琉璃，显然对她这个极度“不安定因素”出现在公共区域感到极度不满和警惕。

让琉璃有些意外的是，西条凪端着餐盘，竟然径直朝着她这桌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空气中的压力瞬间陡增，仿佛连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这里的伙食还合你这位‘来自未来’的贵客口味吗？”西条凪的声音冷硬，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意味。

琉璃却仿佛完全没听出她话里的尖刺，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随意地挥了挥手中的筷子，仿佛在驱赶并不存在的苍蝇：“哟，晚上好啊，西条……副队长。伙食嘛……马马虎虎，能量补给是够了，反正我也不是来这儿品味美食度假的，能填饱肚子就行。”语气敷衍得令人火大。

这时，夜袭队里性格最为活泼外向的平木诗织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她毫不掩饰自己探究的目光，上下下下地打量着琉璃，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好奇的光芒：“哇！你就是那个能变成超酷的银色巨人的女孩子？千雪琉璃？看起来好小只、好可爱哦！真的有那么厉害吗？上次听说你一下子就把那个黑色的大家伙打跑了！”

几乎就在诗织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温和的、带着些许书卷气甚至显得有点懦弱的男声从旁边小心翼翼地插了进来：“是啊……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很不一样呢。”

琉璃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说话的人。那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斯文白净、看起来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普通男子——石崛光彦。他端着自己的餐盘，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略显腼腆和拘谨的笑容，眼神却像是最深沉的古井，不动声色地倒映着琉璃的身影，试图解析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

琉璃的目光与他对上，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快如闪电的锐利光芒。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依旧保持着那种轻松的调调，却仿佛意有所指地说道：“彼此彼此啦~石崛先生看起来……也挺‘不一样’的呢。特别是在某些不为人知的‘时候’，对吧？比如……深夜加班研究什么的时候？”

石崛光彦脸上那完美的、温吞的笑容瞬间僵硬了极其短暂的一刹那，那速度快得几乎让最敏锐的观察者都会以为是光线造成的错觉。他眼底最深处，一丝极其隐晦、混乱而暴戾的猩红光芒剧烈地闪烁、挣扎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随即又被更厚的伪装迅速覆盖、压平，干笑了两声，声音甚至比刚才更微弱了些：“千雪小姐真……真会开玩笑……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技术人员，平时就是做些数据分析和支持工作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但这电光火石间的细微变化，足以让一直紧密观察着他的琉璃确认了许多事情。（果然……藏得可真够深的。这演技，拿个小金人都没问题。）

西条凪显然没能捕捉到两人之间这无声的交锋，只是对琉璃轻浮的态度和疑似“调戏”同事的行为更加不满，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冷哼，不再说话，低头开始快速解决自己的晚餐，仿佛多看琉璃一眼都会影响食欲。

石崛光彦也很快找了个“想起还有报告没写完”的借口，端着几乎没动的餐盘匆匆离开。转身的刹那，他眼底积攒的忌惮、惊疑和一丝被冒犯的冰冷几乎要满溢出来，与那副斯文外表形成了骇人的反差。（这个女孩……她绝对知道什么！她是在试探我！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

第二天，按照tLt对于“未知身份特殊能力者”的标准流程，琉璃被带往基地内部那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医疗中心，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身体检查”。过程繁琐、漫长且极具侵入性，各种闪烁着冷光的精密仪器环绕着她，扫描、探测、分析。

然而，最终得出的检查结果却让所有参与项目的研究人员大跌眼镜，甚至开始怀疑仪器是否出了故障。数据显示，千雪琉璃的身体各项指标——心跳、血压、体温、激素水平、细胞活性、新陈代谢速率……完全处于一个正常人类少女所能达到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健康优秀的范围内。肌肉密度和骨骼强度接近顶尖运动员水准，神经反射速度极快，但所有这些，都严格遵循着人类生物学理论的上限，没有任何一项数据超标。体内没有任何检测到的异常能量器官或反应炉，基因序列分析显示为100%纯正人类，找不到任何非人类的基因片段或所谓的“光之因子”、“黑暗能量”核心的踪迹。

“这……这绝对不可能！”负责主导检查的医学主任看着一沓沓“正常”的报告，眼镜都快滑到鼻尖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明明在我们眼前变成了一个超过五十米的巨人！那种能量反应等级绝不会错！我们的探测器当时都快爆表了！”

“或许……她的巨人形态并非源于自身，而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外部装备？或者某种特殊的空间折叠召唤技术？”一位比较年轻的研究员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假设。

“常规手段无法解释，那就进行深度分析！”另一位看起来更为激进、眼神狂热的研究员提议道，他拿起一支看起来就令人不安的、粗长的骨髓穿刺针和一套能量场诱导发生器，“申请进行深度生物采样和强制性能量应激实验！就像之前我们对姬矢准做的那样，总能把真相……”

听到这话，一直配合检查、甚至表现得有些昏昏欲睡的琉璃，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

当那几名穿着全身防护服、表情被面罩遮挡的研究人员，拿着那套闪着寒光的穿刺器械和不断发出低频嗡嗡声的能量诱导装置向她靠近时，琉璃缓缓地从冰冷的检查台上坐了起来。

她脸上那副惯有的懒散和漫不经心如同面具般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骨髓都感到寒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我建议你们，”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刺骨，“最好别让那些东西碰到我。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那名提议进行深度实验的研究员皱起眉，试图展现权威：“这是必要的检查程序，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请你理解并配合……”

“程序？”琉璃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危险、近乎残忍的弧度，冰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风暴在凝聚，“我的‘程序’告诉我，如果你们敢把那玩意儿插进我的身体，或者试图用那种可笑的能量场来刺激我……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程序性后果’，我可就无法预测，更无法保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无形却庞大到足以扭曲空气的恐怖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充满血腥味的惊涛骇浪，猛地以琉璃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那不是纯粹的能量外泄，而是更加可怕的、经历过无数尸山血海、从真正地狱般的厮杀中淬炼出的、凝练到极致的冰冷杀意和属于上位猎食者的绝对威压！

“呜——！”

刹那间，医疗中心内的所有人员都感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喉咙！呼吸骤然变得极其困难，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炸开，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那些拿着危险器械的研究员更是首当其冲，脸色瞬间惨白得如同纸张，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昂贵的器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仿佛直面了某种无法理解、远超他们生命层次的恐怖存在！甚至连隐藏在暗处、连接着总部的监控探头都似乎因为这股强大精神层面的冲击而发出了刺耳的电流杂音和画面扭曲！

就在这剑拔弩张、几乎要引发灾难性后果的时刻，医疗中心墙壁上的广播里，传来了吉良泽优（cIc预知者）那永远平静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电子合成音：

“指令：停止所有计划外操作。检查到此为止。让她离开。”

这声音如同一个解除魔咒的密钥，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压迫感瞬间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集体幻觉。只留下一屋子惊魂未定、冷汗浸透后背、瑟瑟发抖的科研人员，以及掉落在地上的器械。

琉璃脸上那骇人的冰冷瞬间消失，又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甚至有点没睡醒的懒洋洋样子，轻松地跳下检查台，随意地拍了拍根本没有灰尘的衣角，仿佛刚才那个散发出如同洪荒凶兽般气息的人根本不是她。

……

或许是为了缓和紧张关系，或许是为了换个方式更方便观察，又或许是吉良泽优的另一种试探。新的指令很快下达。夜袭队里性格最外向、看起来最容易与人打交道的平木诗织被指派为琉璃的“临时看护员”，负责带她在基地允许的非机密区域内“熟悉环境”，并“满足其合理的活动需求”。

平木诗织是个性格开朗、热情直接、有点大大咧咧的女孩。她对琉璃的印象并不坏，甚至觉得这个看起来酷酷的、有点毒舌但说话很有趣、实力又强大的女孩非常对她胃口。

“走吧，千雪妹妹！姐姐我带你去逛逛这座大铁罐子！”诗织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琉璃的肩膀，一副“姐罩你”的大姐头模样，显得十分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