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凌风召见了格物局主事孙墨匠和负责农事的老农官田老汉。议事厅的地上,摆放着几件旧式犁铧和耧车。
“孙主事,田老伯,”凌风指着农具说道,“军械革新关乎存亡,农具改良则关乎根基。眼下我黑石城丁口渐增,屯田虽广,但耕作效率不高,费力费时。格物局能否在农具上也想些办法?”
田老汉搓着粗糙的手,叹道:“城主说的是啊!咱这儿的犁,又沉又笨,一头壮牛一天也犁不了几亩地。碰上硬茬地,更是费劲。”
孙墨匠蹲下身,仔细查看犁铧的造型和结构,沉吟道:“城主,田老伯。属下观此犁,犁辕过直,犁壁过平,入土浅,翻土费力。或可尝试将犁辕做成一定弧度,使牵引更省力;犁壁改成曲面,易于翻转土块。材质上,若能用韧性更好的熟铁代替部分铸铁,既减轻重量,又不易折断。”
凌风点头:“此议甚好!便请孙主事牵头,田老伯提供经验,匠作营配合,试制新式曲辕犁。不必追求一步到位,先做小样,田间试用,根据农人反馈不断改进。若能成功,于我城粮食增产,功莫大焉!”
孙墨匠领命,田老汉也满脸期待。格物局的工作,第一次与最基础的农业生产紧密联系起来。
数日后,第一批根据新思路打造的轻便曲辕犁和改良耧车被送到城外的试验田。田老汉和几个老农亲自操作,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很快便发现了新犁的省力与高效。弯曲的犁辕让牛拉起来更顺,曲面的犁壁能轻松地将土块掀起打碎,深耕效果更好。新耧车下种也更均匀。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田老汉扶着新犁,激动得胡子直抖,“这玩意,能顶过去一个半劳力!”
消息传开,屯田的农户们纷纷前来围观,啧啧称奇。凌风下令,格物局农工坊全力生产新式农具,优先配发给屯田军户和表现优异的流民垦荒队。黑石城的农业生产效率,开始悄然提升。这项看似不起眼的改良,如同细雨润物,无声地夯实着黑石城长远发展的根基。
就在黑石城埋头发展内政军工之际,来自京城的暗流终于形成了实质性的冲击。宰相门下的那位职方司主事,终究未能完全打消对黑石城的疑虑,他说动上司,以兵部巡查边镇武备的名义,向云州派来了一位“特别观察使”。此人不属于正式的观风使体系,名为巡查军械仓储,实为暗中查探黑石城虚实,尤其关注其“奇技淫巧”与“兵甲之利”。
这一日,云州郡守韩文远派人快马加鞭,给凌风送来一封密信,信中语气颇为微妙,既提醒凌风“京中有人关注,望谨慎应对”,又隐隐透露出此事他亦无法阻拦,让凌风自行斟酌。
老拐和陈大疤等人闻讯,都有些紧张。毕竟,黑石城的许多东西,如格物局、新式火铳、乃至船厂,都经不起有心人近距离的深究。
“风哥儿,这观察使来者不善啊!要不要……让他‘意外’病倒在半路?”陈大疤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凌风立刻摇头:“不可!此乃下策,一旦出事,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正好坐实了朝廷的猜疑,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思片刻,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他打着巡查武备的旗号而来,那我们便让他看‘武备’,只不过,是让他看我们想让他看的‘武备’。”
凌风迅速做出部署:
一、 明面上,以最高规格准备迎接观察使,城防营例行操演照旧,但只展示常规刀枪弓弩和旧式火铳,阵列严整即可。
二、 格物局及核心匠作区、月牙湾船厂立即加强戒备,列为“军工重地,闲人免进”,观察使若问起,便以“涉及城防机密”为由婉拒。
三、 精心准备一场“表演”:在观察使必经之路附近,安排一场“剿灭小股流窜马匪”的演练。参演部队使用少量新旧混装的燧发火铳(性能稍逊于最新款),配合传统骑兵,战术上强调阵列齐射的威力,但不过分突出单兵射速和精度。届时,让观察使在“安全距离”外观摩。
四、 令老拐准备一份“清晰明白”的武备账册,上面列明所有“合规”的军械数量,对于新式火铳,只含糊记为“改良火铳若干”,混在大量旧装备中。
“我们要让这位观察使看到,”凌风对众人解释道,“黑石城军容整肃,武备……略有改良,但皆在边镇常例之内,并无甚出奇之处。使其觉得我等虽用心边事,却也不过如此,从而放松警惕,甚至回京后为我等‘美言’几句。”
众人心领神会,这是要示敌以弱,巧设迷阵。
数日后,那位兵部观察使抵达黑石城。凌风亲自出迎,礼节周到,但谈及具体武备,则语焉不详,或借故推脱。安排的演练,场面热闹,杀声震天,新式火铳齐射声势骇人,但细节处经不起推敲。观察使表面客气,暗中却多方打探,均被凌风以各种理由挡回。最终,他带着一份看似详实、实则空洞的账册和一份“边镇兵甲整饬,凌镇守使恪尽职守”的初步印象,满腹疑窦却又抓不到把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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