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日休整,黑石城新兵营的清晨,再次被一声比往日更加凄厉、急促的竹哨声悍然撕裂!天光未亮,寒意刺骨,哨音如同钢针,扎进每个尚在沉睡的神经。
“嘟——嘟嘟嘟——!!!”
“起床!集合!快!快!快!”
“三十息!校场列队!晚到的今天别吃饭了!”
营房里,不再是手忙脚乱的混乱。新兵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通铺上弹起,眼神里残留的睡意瞬间被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和肃杀取代。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皮甲扣带快速系紧的“咔哒”声。他们默不作声地抓起倚在墙边、刃口闪着幽冷寒光的真正战刀或长矛,如同汇入溪流的鱼群,沉默而迅疾地冲出营门,奔向校场。
脚步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声响。队列迅速集结,横平竖直,鸦雀无声。仅仅一个月前还散漫惶恐的流民,此刻已然透出一股经过血火淬炼后的沉静与悍厉。平素觉得沉重压手的石锁,如今掂量着似乎尚有余力;往日跑完便气喘如牛的校场圈数,此刻只觉得气血奔涌,尚能再战。并非他们一夜之间脱胎换骨,而是城头那场真正血腥的厮杀,以最残酷的方式,重新定义了他们对“艰苦”的认知。日常操练的疲累,与直面死亡、血肉横飞的战场相比,反倒显得……纯粹甚至安全。
凌风静立点将台上,黑袍在晨风中纹丝不动。灰灰蹲踞其侧,碧绿狼眼扫过台下肃立的阵列,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满意意味的低呜。他的目光如冷电,缓缓掠过每一张黝黑、粗糙却写满坚毅的脸庞,每一双褪去惶恐、沉淀下狠厉与服从的眼睛。
火候,到了。筋骨已初步打熬,血性已被激发,见过生死,褪去浮华。是时候,注入真正的猛药,催生出足以撕裂北疆寒风的利爪尖牙。
他没有走向喧闹的校场,而是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城主府深处。
城主府后院,一处平日紧锁、闲人免进的角落。这里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库房,如今却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墙壁加厚,门窗紧闭,仅留几个隐蔽的气孔。四名眼神锐利、气息沉凝的黑甲近卫按刀而立,将此地守得密不透风。老拐拄着他那根光亮的枣木拐杖,在院门口来回踱步,焦黄的面皮皱成一团,独眼时不时焦虑地瞥向那扇紧闭的木门,却又不敢靠得太近,仿佛那门后关着一头噬人的凶兽。一股极其浓郁、复杂难言的气味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那是大量草药混合熬煮后产生的、带着刺鼻辛香和一种奇异苦涩的怪味,闻久了竟让人头脑微微发晕,胸口发闷。
“拐爷,您老离远点儿,这味儿冲!”一名守卫忍不住低声道。
老拐啐了一口,没好气地嘀咕:“城主也不知捣鼓啥哩……这味道,闻着就心慌气短,里头那几个小子别给熏过去了……”
屋内,景象更是惊人。房间中央,砌着一个样式古怪的庞大灶台,三口半人高的厚壁生铁大锅呈“品”字形架在灶上,锅底粗大的硬木柴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爆响。墨绿色、粘稠得如同融化的翡翠般的药汁在锅中剧烈地翻滚着,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气泡炸开,释放出更浓烈的怪异药气。锅中的药液浓稠至极,偶尔搅动时,竟泛出一种诡异的、如同金属般的暗沉光泽。
三名精赤着上身、以湿布蒙住口鼻的老兵,正小心翼翼地守在灶前。他们是从全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嘴巴严实,胆大心细,且绝对忠诚。此刻,他们亦是对眼前翻滚的墨绿汤汁心存敬畏,动作轻柔得如同在伺候极易爆炸的雷火弹,依着墙上贴着的严格时辰表,定时添减柴火,用长长的铁棍缓慢而均匀地搅拌着锅中的药液,确保其受热均匀,药力完美融合。
凌风推门而入,那股汹涌的药气扑面而来,他却恍若未觉。他走到灶台前,拿起一根长柄铁勺,探入其中一口大锅,缓缓搅动。铁勺仿佛陷入泥沼,阻力惊人。他舀起一勺浓稠的药汁,举到眼前仔细审视。墨绿色的浆液在勺中微微晃动,光泽流转,那股混合了数十种珍稀药材、并以空间灵泉为引才熬炼出的霸道药力,几乎要透过皮肤灼伤人的感知。他凑近,轻轻嗅了一下,那味道直冲天灵盖,辛辣、苦涩、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草木清香,复杂矛盾,正是药力已达顶峰的标志。
这方子,是他耗费心血,从得自蛊仙教的《七杀锻体术》残篇、以及那几卷年代久远的古老药经中相互印证、推演而出,更关键的是,结合了自身空间内那些经灰灰催生、产生微妙异变的“淬骨草”、“血筋藤”等主药的特性,反复调整配伍和火候才最终确定。药性极其霸道猛烈,常人贸然服用或浸泡,非但无益,反而极易经脉爆裂而亡。但若以外浴之法,辅以特定的呼吸导引术承受下来,对筋骨强度、气血根基的熬炼与滋养,效果将是脱胎换骨般的惊人。
“时辰到了。”凌风放下铁勺,声音平静无波,“熄火。将药汤晾至温热,不可过烫,亦不能凉。按我之前吩咐的份量,分装到木桶中,抬至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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