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炼妖记 第214章 玄烬焚心

紫渊的指尖最先触到寒意——不是石洞深处的阴湿，是玄虚胸口那片黑色纹路散出的、像淬了冰的毒雾。他下意识将紫瑶往身后带了半步，凌霄则已扣住腰间的青钢剑，剑穗上的银铃绷得笔直，却没敢贸然出鞘。

林灵溪握着净化盏的手微微发颤，盏身流转的暖金光芒本该驱散一切邪祟，此刻却在玄虚身前折出细碎的光斑，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拦着。她能清晰看见，玄虚胸口的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心口往脖颈爬，每爬过一寸，他皮肤下就鼓胀起细密的凸起，像是有活物在里面撞。

“腐心丹……根本不是‘得到’，是‘吞了’自己的魂。”紫瑶的声音发紧，她曾在古籍里见过这邪丹的记载，此刻全从记忆里翻了出来，“古籍说腐心丹要以修者的‘执念’为引，你越想得到什么，丹毒就越啃食你的心脉——你想要净化盏的力量，想要主纹碎片，现在是丹毒在吃你的心。”

玄虚没听进去。他半跪在地上，指节抠进石缝里，指甲缝渗出血，却死死盯着林灵溪手里的净化盏。那嫉妒像烧红的针，扎得他眼球发疼：“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能拿到碎片？凭什么她能唤醒净化盏？我明明比你们早找了三年！我为了腐心丹，把我师父的遗骨都挖了出来炼药，我明明……”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心口的剧痛突然翻涌上来，像是有无数根黑针从内脏往外戳。玄虚猛地蜷缩起来，后背弓成虾米，喉咙里滚出嗬嗬的怪响。紫渊看得清楚，他后颈的皮肤下，那黑色纹路正往头顶爬，所过之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干枯，一撮撮往下掉。

“灵溪，别用净化盏。”紫渊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石洞顶的岩石，“他现在和丹毒缠在一起，净化盏的力量太强，会连他的魂一起烧了。”

林灵溪咬着唇，掌心的净化盏烫得吓人。她能感觉到盏里的力量在跃动，像在催促她出手，可玄虚那张扭曲的脸，让她想起三个月前在青峰山脚下，他还曾帮过迷路的小弟子找过草药——那时他眼里还没有这么多戾气，只是个想快点变强的修者。

凌霄往前挪了半步，青钢剑的剑刃映出玄虚胸口的黑纹，突然“嗡”地颤了一下：“这纹路不对，不是腐心丹的常规毒纹——你是不是还碰了别的东西？比如……主纹碎片的残气？”

玄虚疼得浑身发抖，却在听到“主纹碎片”时，突然抬起头，眼里翻着血丝：“是……是三个月前，在忘川谷的碎片遗址，我偷偷摸过碎片的残痕……那时候就觉得心口发疼，可我以为是离碎片太近……”

“蠢货。”紫瑶忍不住低骂，“主纹碎片是净化盏的根基，属至阳至纯，腐心丹是至阴至邪，你又碰碎片又吞丹，等于把水火往自己身体里塞——现在它们在你心口打架，输的是你自己。”

玄虚的手指开始发黑，从指尖往手腕爬，那黑色像是有生命，爬过的地方，皮肤瞬间失去知觉。他突然疯了似的往林灵溪那边扑，伸出手想抓净化盏：“把盏给我！只要我拿到净化盏，就能压下丹毒！我能救自己！”

凌霄的剑“唰”地出鞘，剑刃横在玄虚面前，银铃响得急促：“再往前一步，我先断你胳膊。”

可玄虚已经不管了。丹毒啃食心脉的疼，比凌迟还狠，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只要拿到净化盏，就能活。他猛地偏头，避开凌霄的剑，往林灵溪的手腕抓去。紫渊眼疾手快，左手扣住玄虚的手腕，右手掌心里凝出一团淡蓝色的灵力，轻轻按在玄虚的手肘处——这是玄清门的“封脉术”，能暂时封住灵力流转，却封不住丹毒。

“啊！”玄虚被封了脉，却更疯了，喉咙里发出野兽似的嘶吼，胸口的黑纹突然炸开，无数缕黑色的雾气从他皮肤里钻出来，像小蛇似的往四周窜。紫渊立刻拉着林灵溪往后退，紫瑶从怀里摸出三张符纸，指尖夹着符纸往地上一按，符纸“轰”地燃起来，淡金色的火焰围成一个圈，把黑雾拦在里面。

“这是丹毒化形了。”紫瑶的额角渗出汗，符纸的火焰在黑雾的冲撞下，已经开始发暗，“他的心脉快被啃光了，丹毒开始往外跑——再不想办法，这黑雾会染遍整个石洞，连我们都要受影响。”

林灵溪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净化盏在她掌心转了个圈，暖金色的光芒突然变亮，像小太阳似的。紫渊立刻拉住她：“你想干什么？我说了，净化盏会连他的魂一起烧。”

“可他还没死。”林灵溪的声音很轻，却很稳，她看着被黑雾裹住的玄虚，看着他在地上抽搐，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抓着地面，“古籍里说，净化盏能‘化邪归正’，不是‘烧邪灭正’——我试试用盏里的力量，把丹毒从他身体里引出来，不碰他的魂。”

“你疯了？”凌霄皱紧眉，“你刚唤醒净化盏，根本没摸清力量怎么用，万一收不住……”

“收不住，我们都得被黑雾缠上。”林灵溪打断他，掌心的净化盏又亮了几分，暖金色的光芒透过符纸的火焰圈，照在玄虚身上。玄虚像是被烫到似的，突然停止了抽搐，仰头躺着，眼睛半睁着，看着洞顶，嘴里喃喃地念着：“师父……我错了……不该挖你的骨头……”

紫渊看着林灵溪的侧脸，她的睫毛在暖光里颤着，却没再犹豫。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对紫瑶和凌霄说：“护着她。紫瑶，你用符纸把黑雾往中间聚；凌霄，你用剑划开一道灵力通道，让灵溪的力量能穿进去。”

紫瑶立刻点头，又摸出五张符纸，指尖掐诀，符纸飞起来，绕着黑雾圈转了一圈，淡金色的火焰突然往中间收，把四散的黑雾逼得往玄虚的身体周围聚。凌霄的青钢剑斜指地面，剑刃上凝出一道细如发丝的青白色灵力，轻轻往黑雾圈里划——那道灵力像刀子似的，在黑雾上划开一道小口，暖金色的光芒立刻顺着小口钻了进去。

林灵溪闭着眼，指尖贴在净化盏上，脑子里想着古籍里的记载：“以盏为引，以心为桥，辨邪与正，分而化之。”她能感觉到，净化盏的力量顺着凌霄划开的通道，流进玄虚的身体里，像一条暖融融的河，碰到了那团冰冷的黑雾——也就是丹毒。

丹毒像是被烫到了，在玄虚身体里疯狂乱窜，想往他的四肢逃。林灵溪立刻引导着净化盏的力量，往玄虚的心口聚，像围网似的，把丹毒往心口逼。玄虚疼得浑身冒冷汗，牙齿咬得咯咯响，却没再嘶吼，只是看着林灵溪，眼里的嫉妒和不甘慢慢淡了，只剩痛苦和一丝悔意。

“丹毒在往心口聚！”紫瑶喊了一声，她能看见，玄虚胸口的黑纹越来越浓，几乎要把整个胸口染黑，“灵溪，快引出来！他的心脉撑不住了！”

林灵溪猛地睁眼，指尖用力按在净化盏上，暖金色的力量突然暴涨——顺着玄虚的心口，一道黑色的雾气被硬生生拽了出来，像一条黑蛇似的，从玄虚的胸口钻出来，顺着凌霄划开的灵力通道，往净化盏这边飞。

可就在黑雾快碰到净化盏的时候，玄虚突然猛地抓住林灵溪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他看着那道黑雾，又看着林灵溪，眼里突然翻起狠劲：“我活不了，你也别想好好用净化盏！”

他居然主动把自己剩下的灵力，全灌进了那道黑雾里！黑雾瞬间变得粗壮，像一条黑蟒，猛地转头，不是往净化盏飞，而是往林灵溪的胳膊咬去！

“灵溪！”紫渊和凌霄同时喊出声，紫渊的灵力已经凝在掌心，凌霄的剑也刺了过去，可都慢了一步——黑雾已经缠上了林灵溪的胳膊，冰凉的触感顺着胳膊往心口爬。

林灵溪只觉得胳膊一阵刺骨的冷，像是有冰锥往骨头里扎。她想甩开，可玄虚还抓着她的手腕，黑雾缠得更紧。就在这时，净化盏突然自己转了起来，盏身的暖金色光芒突然变成了耀眼的白光，猛地炸开——白光裹住林灵溪的胳膊，也裹住了那道黑雾，还有玄虚抓着她手腕的手。

玄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是因为疼，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和丹毒，正被白光一点点吸走。他想松手，却松不开，白光像粘住了他的手，连他身体里剩下的、没被丹毒啃光的心脉灵力，也在往白光里流。

“这是……净化盏的‘噬邪’之力。”紫瑶看得目瞪口呆，古籍里只提过一句，说净化盏能吞噬邪力，却没说连修者的灵力也能一起吸，“他主动把灵力灌进丹毒，等于把自己的灵力和邪力缠在一起，净化盏分不清，就一起吸了！”

玄虚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白光一点点融化。他看着林灵溪，眼里的狠劲没了，只剩一片空茫，嘴里喃喃地说：“早知道……不挖师父的骨头了……早知道……不贪那碎片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抓着林灵溪手腕的手，突然化作一缕黑烟，被白光吸进了净化盏里。紧接着，他的胳膊、身体，都一点点化作黑烟，最后连那道粗壮的黑雾，也被白光吸得干干净净。

石洞突然静了下来，只有净化盏的白光还在闪烁，慢慢变回了暖金色，落在林灵溪的掌心。她的胳膊上，刚才被黑雾缠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黑印，像纹身似的，却不疼不痒。

紫渊立刻走过去，抓起林灵溪的胳膊，指尖凝着灵力，轻轻按在黑印上：“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觉得心口发闷？”

林灵溪摇摇头，动了动胳膊：“不疼，就是刚才有点冷。净化盏把黑雾吸进去了，好像……还把玄虚的灵力也吸了点进去。”她低头看着净化盏，盏身的暖光里，好像有一点极淡的黑，很快就被暖光化掉了。

凌霄收了剑，剑穗的银铃还在轻轻晃：“玄虚也算咎由自取，他要是不主动灌灵力，灵溪说不定真能把丹毒引出来，留他一条命。”

紫瑶走到玄虚刚才躺着的地方，地上只剩一撮干枯的头发，和几滴黑色的毒水，毒水落在石头上，“滋滋”地冒着烟，很快就干了。她叹了口气：“执念害了他。他一开始只是想变强，后来变成想抢碎片，再后来想吞净化盏，一步比一步贪，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

林灵溪摸着净化盏，突然想起玄虚最后说的话——“早知道不挖师父的骨头了”。她抬头看向石洞外，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晨光从洞口照进来，落在地上的枯草上，暖融融的。

“我们走吧。”紫渊拍了拍林灵溪的肩膀，声音放轻了些，“第三块主纹碎片找到了，净化盏的力量也唤醒了，接下来该去青苍山，找最后一块碎片了。”

凌霄点点头，往洞口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干发：“把他的头发收起来吧，埋在洞口的树下。不管怎么说，他也算个修者，总不能让风吹得没影。”

紫瑶从怀里摸出一块干净的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撮干发包起来。林灵溪看着她的动作，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们赢了，拿到了碎片，唤醒了净化盏，可玄虚的样子，像一根小刺，扎在心里。

紫渊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走过来，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别想太多。修者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他选了贪和执念，我们选了守和初心，走的路不一样，结局自然不一样。”

林灵溪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净化盏。暖金色的光芒从掌心传过来，驱散了心里的空落。她抬头看向洞口的晨光，看向紫渊、紫瑶和凌霄的背影，突然觉得，不管接下来要去青苍山找最后一块碎片，还是要面对更厉害的对手，只要他们三个在，就什么都不怕。

紫瑶包好干发，走到洞口，找了棵歪脖子树，用灵力挖了个小坑，把布包埋了进去，还捡了块小石子，压在上面。凌霄站在她旁边，看着小石子，轻声说：“下辈子，别再这么贪了。”

紫渊和林灵溪走过来，四个人站在洞口，看着晨光漫过山林，听着远处的鸟叫。林灵溪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淡黑印，又摸了摸净化盏，突然笑了笑：“走吧，去青苍山。最后一块碎片，肯定在等着我们。”

凌霄率先迈步，往山林外走，青钢剑的剑穗在晨光里晃着：“早就听说青苍山的温泉不错，等拿到碎片，我们去泡两天，好好歇一歇。”

紫瑶跟在后面，笑着说：“你就想着歇！说不定青苍山有厉害的妖兽，还得靠你打呢！”

紫渊牵着林灵溪的手，慢慢跟上去。林灵溪的手被他握着，暖融融的，她看着前面打闹的紫瑶和凌霄，看着手里的净化盏，突然觉得，这一路的辛苦、失去伙伴的难过，都不是白受的——因为他们还在一起，还在朝着同一个目标走。

晨光里，四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林里，只留下洞口那棵歪脖子树下的小石子，安安静静地压着那撮干发，也压着一个修者因执念而起的、最终消散的一生。而净化盏里的暖光，还在轻轻流转，等着去青苍山，迎接最后一块主纹碎片，也等着去终结那场因碎片而起的、持续了五年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