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这样的东方才不要呢 > 第21章 计谋可算千万 天行惟有无常

星暝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盘桓在京畿之外一处荒寂的山岗顶端。夜风猛烈,扯动着他额前几缕月光般的银发。一枚剔透如冰的玉石棋子在他修长的指间翻飞流转,偶然间捕捉到远处京都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整座都城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上。清冷的月辉勾勒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邃的暗影,令人无从窥探他此刻的眼神。

“棋子已落,该看他们粉墨登场了。”他低声自语,薄唇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算计的精光如寒星闪烁。“实赖啊实赖,果然咬钩了。可惜,好戏才刚开场…”

他缓缓抬手,掌心向上,一枚幽蓝色的符咒无声燃起,诡异的冷焰在沉沉夜色中格外刺目。“传令近江的‘狼群’,待时机一到,按计划行事。记着,演得真一点,但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弄出人命……”星暝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按规矩处置。”

幽蓝火焰骤然熄灭,化作一缕青烟散去。星暝转过身,目光投向山下茫茫的黑暗,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阻隔,清晰地看到了那些在夜幕掩护下蠢动的身影。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这场精心编排的棋局,正变得愈发有趣起来。

平安京阴阳寮处,一间烛火摇曳的房间隔绝了外面的肃杀。实赖端坐主位,他脸上的光影被跃动的烛火拉得很长,更添一份凝重。几位重臣屏息垂手侍立。

“诸位,”实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压得室内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昨夜殡宫左近再现妖踪,此事绝非寻常。”他缓缓展开一卷色泽古朴的帛书,上面一枚鲜红如血的印鉴赫然在目——正是已故太政大臣藤原忠平生前所用的印信。“先父慧眼如炬,早有预见,特留此密令:若殡仪期间再生妖异事端,可即刻调回镇守近江、丹波、山城三国边境的精锐阴阳师小队,驰援京都!”

阴阳寮之首贺茂忠行眉头紧锁,烛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显出深深的忧虑:“左大臣阁下,此事……是否需先行奏明天皇陛下?边境守备干系重大,骤然抽调,万一……”

“贺茂大人!”实赖的声音陡然严厉,径直截断了对方的话,“先父薨逝不过数日,妖邪便敢在停灵重地现身!此乃对藤原家威严的悍然挑衅!若因此惊扰了先父英灵,令其不得安息,这滔天罪责,谁人担当得起?!”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重臣,那审视的意味让人心头一凛,“更何况,此乃先父遗命!莫非诸位…是在质疑先父的远见卓识?”最后一句,字字千钧。

众人面面相觑,在这双重压力下,无人再敢出声置疑。实赖这才缓缓收起帛书,沉声下令:“我已遵先父指示,密令近江、丹波、山城三国戍边之阴阳寮精锐,星夜兼程,回防京都!理由么…”他停顿片刻,语气加重,“就以‘护卫先父殡仪圣典,严防妖邪惊扰英灵’为名!” “先父”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将这个理由牢牢钉在了大义与孝道的基石上,无可撼动,“切记,此事务必保密!军国大事,不可不防!”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右大臣藤原师辅的密室内,气氛同样紧张。师辅焦躁地在铺着华贵唐毯的房间内踱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某种强行拔高的“悲愤”:“诸位都已知晓!父亲大人殡仪期间,妖邪频频作祟,气焰嚣张!身为人子,护佑父亲英灵不受亵渎,是天经地义之责!绝不容有失!”他猛地转身,凌厉的目光扫过下首几位隶属他这一派的阴阳寮高层,“自即日起,殡宫范围之内,阴阳寮需增派三倍人手!昼夜轮值,严防死守!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

“右大臣阁下,各处近来皆不太平,妖异传闻四起。若将过多精锐力量皆集中于殡宫一隅,其余区域守备空虚,恐生大乱…”

“大乱?!”师辅一掌重重拍在面前紫檀木的小几上,震得杯盏叮当作响,茶水溅出,“还有什么乱子,能比惊扰先太政大臣英灵更严重?!偌大的京都,难道离了那几个人就转不动了?!若在父亲殡仪期间出了半点差池,让妖邪惊扰了灵枢,这个责任,你们谁来担?!谁来担?!”

山岗之上,山风呼啸。星暝听完属下清晰而快速的禀报,唇边那抹了然的笑意更深了,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大人,”一名气息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夜行忍者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稳定,“藤原实赖已凭借伪造其先父遗令,成功调回京畿边境地区三支精锐。藤原师辅亦施压成功,平安京阴阳寮主力已被迫大量集中于藤原氏势力区域。”

“甚好。那么,轮到我们的‘演员们’上场亮相了。”他抬眸,望向远山之外沉沉的夜空,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微光,“动静要大,但分寸……务必拿捏精准。”

阴阳寮主力被抽调的真空地带,星暝精心编排的“英雄救世”剧码,正式开演。

近江国某无名村落外。

清冷的月光下,几只体型异常巨大、毛发如钢针般竖立的“狼妖”显露出狰狞的身影。它们眼瞳在月光下闪烁着非人的幽绿凶光,故意仰天长嗥,凄厉而悠远的嚎叫声撕裂了宁静的夜空,惊得整个村庄鸡飞狗跳。

“妖、妖怪来啦!快躲起来!”惊恐的呼喊划破村庄的宁静。妇人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缩进屋内,男人们手忙脚乱地抓起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挡在门前,指尖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三个身着破旧洗白狩衣、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因为星暝特意的空间扭曲,“恰好”出现在了村口。为首的年轻人名叫昌介,眉眼间还带着庄稼汉的朴实,一个月前才刚拜入那个神秘的“播磨流”。他的狩衣下摆甚至还沾着田埂上的泥点,袖口打着歪歪扭扭的补丁,但此刻面对狰狞的狼妖,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毫无惧色。

“妖怪!安敢在此撒野!”昌介一声断喝,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绘制着粗犷扭曲符文的黄纸符咒。他身后的两名同伴也急忙摆开架势,口中念念有词,手指笨拙地结成并不标准的法印。

狼妖们发出威胁的低吼,獠牙在月色下闪着森白寒光,作势欲扑。昌介毫不迟疑,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一股殷红的鲜血涌出,他以血为墨,在符纸上飞速描绘着一个结构奇异、透着蛮荒气息的符文!随即手腕一抖,符纸如离弦之箭射向冲在最前面的那头巨狼!

“天地借法,破邪显正!”昌介大吼出声,符纸在空中“蓬”的一声燃烧起来,化作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精准地砸在狼妖的肩胛!那狼妖发出一声痛苦而真实的惨嚎,浓密的毛发瞬间焦黑一片,冒出刺鼻的青烟,庞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跌退。

另外两个播磨流弟子也各自施展出手段。一个奋力抛出几枚刻着咒文的石子,石子落地即炸开微弱的光芒,阻碍了狼妖的扑击路线;另一个则口中喷出一道细小的、带着硫磺气息的火线,灼烧着另一头狼妖的前爪。他们的法术看起来粗陋不堪,缺乏正统阴阳术的繁复美感与宏大场面,却异常直接有效,充满了某种蛮横的“实用感”。

一番激烈而“险象环生”的缠斗之后,狼妖们似乎终于被这不要命的打法所慑,低吼着步步后退,最终狼狈不堪地掉头窜入了山林深处,只在月光下留下几撮银灰色的狼毛和空气中弥漫的焦糊气味。

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妖怪消失,才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巨大欢呼!村长踉跄着冲上前,紧紧握住昌介布满老茧的手,声音颤抖得厉害:“多……多谢几位大师救命之恩!敢问……敢问几位大师出自哪座名山宝刹?我等村民定当铭记大恩,世代供奉!”

“我们是播磨流的修行者。”昌介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水,脸上挤出疲惫却带着自豪的笑容,“师承芦屋道满大人。”

“播磨流?”村民们面面相觑,互相低声询问,显然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

就在这时,一个挤在人群后面的中年汉子突然一拍脑门,激动地喊道:“想起来了!前些天邻村也遭了祸害!也是一伙自称播磨流的大师出手相救!听说他们的法术灵验得很,而且…而且不收钱!分文不取!”

这个消息瞬间在人群中激起更大的涟漪。村民们看向三个年轻人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无比的敬畏和感激。老村长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声吩咐:“快!快把村里最好的米酒拿出来!说什么也要好好款待几位救命恩人!”

类似的“英雄事迹”,在星暝大导演的操纵下,于近江、丹波、山城等多地上演。

丹波国,某深山村落。一群背着不知名道具的河童在村中小溪和水田里捣乱。它们不伤人,却专门弄坏田地、砸碎农具,甚至把晾晒的衣物偷走挂在树梢。正当村民们对这些滑溜难缠的妖怪束手无策、气得跳脚时,一队打着播磨流旗号的修行者“游历”到此。他们掏出特制的、散发着刺鼻草药味的符咒点燃,那浓烟似乎让河童极为不适,哇哇乱叫着纷纷跳入水中逃走,水面只留下一串慌乱的气泡。

山城国边境,某饱受惊吓的小村庄。 连续数晚,村外树林里都传出凄厉的怪叫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绿光闪烁。村民们吓得夜不能寐,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求告无门的绝望时刻,几名播磨流修行者闻讯而至。他们在村口点燃一堆篝火,围着火焰跳起一种古朴而充满野性力量的舞蹈,口中吟唱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词。舞毕,又向四方撒出大量盐和某种特制的灰黑色粉末。说来也怪,当夜林中便寂静无声,绿光也彻底消失。村民们感激涕零,直呼“神技”。

这些经过刻意渲染和口口相传的事件,如同野火般在饱受妖患之苦的乡村间蔓延。“播磨流”这个陌生流派的名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民间崛起。许多村落甚至主动派出人手,跋山涉水去寻找传说中的播磨流大师,恳求他们进驻村落提供保护,成为村民们心中真正的“守护神”。

“星暝大人,第一阶段进展异常顺利。”一名蒙面人无声地出现在星暝身旁,“播磨流的影响力如同滚雪球般扩大。仅近江、丹波一带,已有不下十七个村庄公开宣布,不再向阴阳寮缴纳‘祓魔捐’,转而将钱粮供奉播磨流驻村的修行者。”

星暝背对着汇报者,面朝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听不出喜怒:“阴阳寮那头有何反应?”

“他们已经开始警觉。地方上的阴阳寮分府对播磨流的崛起极为不满,频频指责其‘越界’、‘破坏规矩’、‘所用邪法来路不正’。但因目前京都风起云涌的局面,兼力量抽调严重,暂时无力对播磨流采取大规模镇压行动,只能徒增怨怼。”

“很好。”星暝眼中寒芒微闪,“让我们的‘演员’们再加把火。同时,派人到市井坊间,添油加醋地散播消息——就说阴阳寮为了藤原家的私利,置京都之外万千百姓于不顾!唯有播磨流,才是真正心系苍生、守护黎民的正义之师!”

“是!”蒙面人略一迟疑,还是忍不住开口,“只是大人……我们如此扶持播磨流,是否……养虎为患?待其羽翼丰满,恐难控制……”

星暝发出一声极轻的哂笑,转过身,目光洞穿般地落在对方身上:“播磨流?不过春日野草,看似疯长,实则根基浅薄,一拔即断。芦屋道满那个愣头青,只顾着传授那些速成伤敌的术法皮毛,却忽略了最根本的道义。你看看那些所谓的弟子,有几个是真正能静心修道的?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短期内或可逞凶一时,长此以往,必生内乱,自取灭亡!”

他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更何况,我何时说过要让他们长久存续?待到他们完成搅乱阴阳寮、分化人间势力的使命,自然会有‘清道夫’出现,将其连根拔起,扫入历史的尘埃。”

蒙面人心中一凛,不敢再问,躬身告退。星暝踱步至巨大的平安京地图前,指尖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那象征着人间权力顶点的皇宫之上,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愈发深邃。

京都,星暝布下的另一枚棋子也开始悄然搅动风云。

借助藤原师辅被迫提供的有限“便利”和京都防卫力量的缺口,一小批经过精心挑选和伪装的妖怪,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京都这座巨大的城池。他们严格遵循星暝的严令,绝不进行大规模破坏或杀戮,而是如同最令人烦躁的蚊蝇,进行着精准而高频的“骚扰”。

第一日,东市。 正值午后人流高峰,几个生意兴隆的货摊突然无故倾倒!新鲜的瓜果蔬菜滚落一地,被惊慌失措的行人踩踏成泥。混乱之中,一丝若有若无、绝非人类的气息飘散开来,随即消失无踪。等巡逻队匆匆赶到时,只看到一片狼藉的现场和惊魂未定的商贩与市民。

第二日,西坊小巷。 几个晚归的醉汉在幽暗的巷子里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信誓旦旦地哭诉,看到墙壁上浮现出巨大扭曲的影子,还有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甚至有人赌咒发誓,闻到一股浓重的野兽腥臊味!巡逻的阴阳师很快封锁了小巷细细勘察,除了几缕淡得快散尽的妖气,一无所获。

第三日,某条僻静的街道拐角。 一队阴阳师正例行巡逻,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阴影中猛地窜出一个模糊扭曲、仿佛由烟雾组成的诡异身影,与领头的阴阳师擦肩而过!那阴阳师反应极快,手中符咒瞬间亮起!但那烟雾身影更快,在符咒灵力爆发前的一刹那,身上闪过一道诡异的银光,“噗”的一声如同气泡般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原地一丝淡淡的灵力波动和被法术余波震得倒退几步、一脸惊骇的阴阳师。

这些事件单独来看都不算大案,但累积起来,如同不断滴落的水珠,持续侵蚀着京都居民的安全感。街头巷尾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听说了吗?昨晚二条大街上又闹妖了!好几个人亲眼所见!”

“阴阳寮的人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扑个空!妖怪影子都抓不着!”

“唉,现在的阴阳寮是怎么了?以前的平安京可不是这样的啊……”

更令人不安的流言开始悄然滋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亲眼目睹诡异的影子从藤原家某座偏僻别院的后门溜出;还有人神秘兮兮地传播,在某个妖怪出没的地点,听到飘忽的低语提到了“那位大人”如何如何……这些流言像长了翅膀,不可避免地飞入了皇宫深院。

年轻的成明端坐在御帘之后,指尖摩挲着一柄镶嵌螺钿的精巧折扇。他脸色阴沉,目光锐利地盯着下方跪伏的心腹侍卫长。

“如此说来,”成明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风暴般的压力,“京都这几日的混乱,当真与藤原家有所牵连?”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

侍卫长将头埋得更低:“回禀陛下,目前尚未获取铁证。但流言四起,空穴未必无风。确有数名平民声称目睹妖物自藤原家别院方向现身。而且……”他迟疑了一下,声音更低,“阴阳寮近来的表现……确实异常。他们对这些事件的反应显得迟钝拖沓,甚至有些……某些区域的巡查似乎流于形式,近乎……放任自流。”

成明的眼神瞬间冰冷如刀锋。藤原家长期把持朝政,早已令他如芒在背。如今正值权力交接之际,京都妖氛四起,刺客横行,这让他如何不疑窦丛生?

“难道他们当真敢……”成明没有说下去,但紧握扇柄泛白的手指和眼中翻腾的杀意已说明了一切。

就在这时—— “护驾!!!” 殿外陡然传来侍卫凄厉的惊呼和兵刃碰撞的锐响!

成明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大殿中央最明亮的光线下——正是戴着那诡异狐狸面具的“八云白”——他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

“晚上好啊,天皇陛下。”星暝的声音经过奇特的扭曲,带着多重回响,在大殿空旷的穹顶下嗡嗡作响,“希望我的到访,没有打扰您欣赏月色?” 语气轻松得令人毛骨悚然。

成明脸色瞬间煞白,但帝王的尊严让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惧,厉声喝问:“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宫禁地!”

“我是谁?”星暝发出一串低沉而诡异的笑声,目光扫过大殿内奢华却冰冷的装饰,“这不重要,当然如果陛下您想知道,告诉您也无妨——记好了——八,云,白……”星暝莞尔一笑,“有人托我给您带个小礼物,顺便…捎句话。”他刻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欣赏着成明紧绷的身体和眼中难以掩饰的惊惶。

“说实话,”星暝忽然用一种闲聊般的口吻说道,满意地看到成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直接杀了你,或许更省事。”这句话如同冰锥刺入骨髓。“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一种残忍的玩味,“那样太无趣了。我的雇主似乎更享受…慢火煎熬的过程。”他故意让话语充满暧昧不明的暗示。

成明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声音因愤怒而微颤:“你的雇主?是藤原家的人?!”

星暝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低沉笑声:“陛下果然心如明镜。不过…”他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强,“人类的契约对吾辈而言,不过废纸一张。我倒是很好奇,看着一位天皇在无尽的猜忌和恐惧中逐渐崩溃,是何等光景?想必…比一刀砍掉脑袋要有趣得多?”他歪着头,面具后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御帘。

“也许该从您身边的人开始?”星暝的声音如同毒蛇滑过冰冷的石板,“让您亲眼看着那些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遭遇‘意外’?或是让您最信任的股肱之臣,突然拔刀相向?啊…想到您那时脸上的表情,一定精彩绝伦…”他的话语充满了恶意的诱导。

成明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但他死死撑着御座的扶手,维持着最后的威仪:“妖怪!你若敢伤朕臣民…”

“您能奈我何?”星暝毫不客气地打断,声音里充满讥诮,“指望您的阴阳寮吗?呵…”他发出一声嘲弄的嗤笑,“恐怕他们此刻,正忙着…”

就在这时,星暝仿佛侧耳倾听了什么,有些不满地轻啧一声:“啧,来得倒快。扫兴。”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看来今夜只能到此为止了。不过请放心,陛下,我们…来日方长。”话语中的威胁昭然若揭。

星暝的身影开始迅速淡化消散。就在他即将完全融入空气的刹那,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片,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轻飘飘地从他袖中飘出,不合常理地出现在了成明脚边光洁如镜的御阶之上。

“临别小礼,不成敬意。希望您…看得愉快。”星暝最后的话语如同鬼魅低语,消散无踪。

几乎就在星暝消失的同一瞬间—— “陛下!陛下!!” 贺茂忠行带着一队气息不稳、面色惊惶的阴阳师精锐冲入大殿!灵力激荡的气息尚未平息,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急促的追逐。“您没事吧?那大妖何在?!”

成明没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指尖微微颤抖地捡起了那张纸。缓缓展开,目光扫过纸上清晰的字迹。仅仅片刻,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眼中燃烧起冰冷的怒火!

纸上,赫然是一份详细得令人发指的“刺杀天皇计划书”!从人员部署、行动路线、时机选择,到撤退方案,事无巨细!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计划中多次明确提及“藤原家内应”、“藤原府提供掩护路径”、“阴阳寮内部有人接应”等字眼!计划的周密程度令人胆寒,虽然某些部分的详尽程度反而显得像刻意栽赃,但其中夹杂的一些关于宫廷守卫轮换时间、特定区域结界弱点等细节,却真实得可怕!

“贺茂卿,”成明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气喘吁吁的贺茂忠行,“你来告诉朕,为何皇宫重地,守备如同虚设?而阴阳寮的精锐主力……”他猛地将手中的纸拍在御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又都去了哪里?!” 最后一句,已是雷霆之怒!

贺茂忠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狩衣:“臣…臣万死!臣疏于职守!只是京都近日妖异频发,多处告急,臣不得不四处调派有限人手,以致宫中……”

“妖异频发?”成明厉声打断,拿起那张刺目的“计划书”,声音冰冷刺骨,“那朕倒要问问!为何朕听闻,阴阳寮最精锐的队伍,不是派去处理这些‘频发’的妖异,而是被藤原家擅自调去了守护殡宫?!难道藤原太政大臣的灵柩,比活着的天皇、比整个京都的安危更为紧要吗?!”

贺茂忠行猛地抬头,张口结舌,脸色瞬间惨白!这个调令……他当时以为真的是为了防范强大妖物袭击殡宫……可如今看来……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涔涔而下。

成明看着手中这份真假难辨却字字诛心的“计划书”,耳边回荡着那妖怪阴森的话语,再联想到藤原家近来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调动阴阳寮力量守护自家殡宫,京都治安却持续败坏,甚至让刺客堂而皇之地闯入皇宫禁地……这仅仅是巧合吗?

疑忌的毒芽一旦种下,便疯狂滋长,瞬间长成了参天毒树!

“贺茂忠行!”成明的声音带着冷酷的决断,“朕命你!即刻彻查此事!特别是这份‘计划’之中所涉及的一切!藤原家、阴阳寮内部…朕要知道,这纸上所言,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将那张纸重重丢向贺茂忠行,“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贺茂忠行双手颤抖地接住那张仿佛重若千钧的纸,声音干涩沙哑,背后早已冰凉一片。

当成明天皇在深宫中惊魂未定、疑窦丛生之际,藤原家两兄弟也在不久后收到了这石破天惊的消息。

“什…什么?!有刺客闯入皇宫?!刺杀陛下?!”藤原师辅听到心腹密报,立刻升起不妙的预感,“是什么人?抓到了吗?!”

“回大人,据宫内线报,是一个戴着诡异狐狸面具的妖怪,自称‘八云白’!”心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它……它在陛下面前嚣张至极,说了好些大逆不道的话,然后……然后留下了一份……一份不知名的纸条!”

师辅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瞬间沉入冰窟!“纸条?什么内容?!”他声音嘶哑地追问。

当听到虽不知内容,但陛下的表现很不平静时,师辅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立刻明白了,自己掉进了怎样一个精心设计的死局!

几乎是同一时间,藤原实赖也得到了大致的情报。实赖面上依旧沉静如古井,但他紧握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暴露了内心的滔天巨浪。

“好手段……好一招一石二鸟!”实赖低声自语,语气中交织着棋逢对手的复杂意味——有对敌人智谋的一丝激赏,更有被彻底算计后的滔天怒意。

那个自号“八云白”的妖魔,不仅成功地在天皇心中种下了对藤原家根深蒂固的猜忌,更给了对方借题发挥的完美借口!

此刻无论他们如何解释、如何自证清白,都难以消除天皇心中那颗名为“叛逆”的种子。即便那份计划书假得漏洞百出,但藤原家最近的所作所为——私自调动守备力量守护自家殡宫,京都却妖氛弥漫、治安崩坏,甚至让刺客大摇大摆地闯入皇宫……这些铁一般的事实,都是无法回避的破绽!

“兄长!大事不妙!”师辅几乎是冲进了实赖的书房,“陛下必然震怒!定会借此良机,对我藤原家大加挞伐,趁机夺权!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

实赖冷冷地瞥了一眼略显失态却很快故作波澜不惊的弟弟,那锐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仿佛要穿透皮囊,看到他内心深处是否真的藏着勾结妖魔的证据。“现在才知惶恐?早先做什么去了?”他的话语意有所指,毫不掩饰怀疑。

师辅被这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辩解道:“兄长明鉴!我绝无……”

“够了!”实赖厉声打断,“此时再争论是非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应对陛下的雷霆之怒!”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政治家的冷酷与果决:“为今之计,针锋相对并不可取,唯有……以退为进!主动请辞,交出一部分权柄,向陛下…‘表忠心’!”

师辅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兄长:“兄长!这…这岂不是自断臂膀?!我藤原家百年基业,岂能……”

“断臂求生,总好过满盘皆输。还是说你想彻底激化矛盾,让别人摘了桃子?”实赖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带着刺骨的冷意,“陛下早已不满我藤原家权倾朝野,如今这送上门去的把柄,他岂会放过?!主动退让,尚能保全元气,蛰伏待机……”

一切不出实赖所料。 成明天皇虽无确凿证据证明藤原家与那“八云白”及刺杀计划有直接关联,但“守护宫禁不力”、“擅调戍边精锐,致地方妖患频仍”、“疏忽职守,使京都动荡”等罪名如同量身定做,狠狠地扣在了藤原家头上。

藤原实赖以“京都妖氛四起,身为左大臣难辞其咎”为由,“主动”请辞左大臣之职,以此承担“守护不力”的责任——但毕竟藤原氏家大业大,很快就被成明所“婉拒”了。而藤原师辅也被迫交出了手中掌控的部分要害部门的实权。藤原家这艘巨舰虽未沉没,但船体上已然留下了深刻的裂痕,航速骤减。

最让藤原两兄弟憋闷的是,他们明知自己是被那狡诈如鬼的妖魔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无法将真相公诸于世。那个“八云白”的毒计环环相扣,精准地算尽了人性的弱点与政治的规则,将他们的每一步反应都囊括其中,让他们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挣扎只会越缠越紧。

“好一个妖魔…”实赖独自站在尚存余威的府邸高阁之上,望着京都上空阴沉压抑的天穹,喃喃自语,“不仅武力通玄,连这翻云覆雨、算计人心的权谋之术,亦如此可怕……凡人,真能与之抗衡么?”

……

与此同时,在京都之外,星暝的棋局依旧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或许是因为播磨流的名声开始在播磨国以外的区域传播,其与阴阳寮的矛盾日益公开化和尖锐化。阴阳寮主力被政治内斗和京都漩涡牢牢牵制,地方上播磨流的势力趁机急速膨胀。越来越多的乡村开始将钱粮供奉给进驻的播磨流修行者,视其为真正的保护神。

这无异于在阴阳寮赖以生存的根基上狠狠砍了一刀!地方上的阴阳寮分府再也无法容忍,开始采取强硬措施——抓捕散播播磨流“邪说”之人,驱逐驻村播磨流弟子,甚至在某些冲突激烈的区域,爆发了小规模的武力对抗。

星暝乐见其成,甚至暗中火上浇油。他派遣手下伪装成狂热的播磨流弟子,“袭击”阴阳寮的哨所;又或者冒充阴阳寮的执法者,“镇压”播磨流的集会点。双方的仇恨如同被泼了油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

“让他们斗去吧。”星暝翻阅着各地如同雪片般飞来的冲突报告,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人类的本性就是如此。外部的敌人还在虎视眈眈,内部的敌人就已迫不及待地要割断彼此的喉咙。”

然而,他并非完全放弃对播磨流的“支持”。在某些地区,当某支播磨流小队真的陷入官军的围困而岌岌可危时,总会有“意外”发生——或是山林中突然滚落巨石阻断追兵,或是追捕者的马匹集体受惊,或是关键人物“凑巧”中了某种让人浑身无力的毒素……总能让播磨流的人绝处逢生,负伤遁走。这些“巧合”次数多了,甚至让一些播磨流底层弟子坚信,有“山神”或“师父大人”在庇佑着他们,更加坚定了追随播磨流的信念。

星暝的算盘打得很精:既要让播磨流这把“野火”与阴阳寮这捆“干柴”烧得足够旺,烧到两败俱伤;又要确保播磨流在彻底燃尽之前,有足够的力量持续牵制、消耗阴阳寮分散在各地的力量。

“大人,我们这般两面煽风点火,是否…太过弄险?”一位手下看着星暝稳操胜券的模样,忍不住小声提醒。

星暝轻笑一声,目光投向窗外连绵的山岭:“火候到了,废铁也能炼成精钢。播磨流就是那团烈火,烧得越旺,烧掉的东西就越多。我们要做的,只是在它烧无可烧、行将熄灭之际,及时抽走柴薪,再泼上一盆冷水罢了。”他眼中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幽光,“人类的猜忌、贪婪和恐惧,才是最好的助燃剂。只需稍加点拨,他们自己就会把这片林子点燃。”

正如星暝所料,京都的政局因这场惊天刺杀未遂事件,发生了深刻而微妙的变化。

成明天皇虽然成功打压了藤原家,夺回部分权柄,但内心并未感到丝毫安稳。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妖怪如同梦魇,话语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藤原家是否真的参与其中?阴阳寮内部是否真有叛徒?下一个目标会是谁?这些问题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经,让他夜不能寐,杯弓蛇影。

藤原家虽遭重挫,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实赖与师辅这对兄弟,即便彼此心中疑窦暗生,但在面对其他势力步步紧逼的外部压力下,又不自觉地放下嫌隙,暗中联手,如同受伤的猛兽般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等待着反扑的时机。藤原家这棵巨树,根系远比显露的枝干更为庞大。

阴阳寮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与分裂境地。既要疲于应对京都日益诡谲复杂的政治漩涡(夹在藤原家和天皇之间),又要分神镇压地方上如野火般燎原的播磨流势力,还要承受因不知为何又突然转性,主动发起挑衅的妖怪势力。左支右绌,元气大伤,其作为秩序守护者的威望和力量,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和削弱。

这一切混乱、猜忌、分裂与内耗的源头,都指向了那双在幕后拨动风云的手。

星暝静静地立于山巅,俯瞰着远处那座笼罩在不安与猜忌之中的城市。初升的朝阳为平安京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却无法驱散那萦绕其上的阴霾。

“水已搅浑。接下来,”星暝的唇角缓缓扬起,那笑容在晨光中显得神秘莫测,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该是……”

这时,藏在他袖中的通讯符隐隐有了动静。星暝粗略一看,眉头立刻锁紧了——是饭纲丸龙那边以千早的名义发来的急报。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光景传来消息,八成没什么好事。

他刚想细看内容,身旁的空气就像一幅被无形之手撕开的画卷,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熟悉的隙间。八云紫从那深邃的裂缝中侧身滑出,合拢的洋伞尖轻轻点地,脸上挂着那抹惯有的、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

“哎呀呀~”紫用折扇掩着唇,眼角弯弯,“瞧瞧这是谁呀?这不是我们那位运筹帷幄、把京都那群家伙耍得团团转的大忙人小星暝吗?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呢,连咱看了都要佩服几分哦?”

星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少来这套!还不是你这老太婆,动不动就躲进隙间里睡大觉,把所有麻烦事都丢给我!害得我东奔西跑,劳心劳力,头发都愁白了。”他敏锐地察觉到紫那戏谑笑容下隐藏的一丝不同寻常,语气沉了沉,“……你特意跑过来,总不会就为了说这几句风凉话吧?让我猜猜——千早急着找我,和你要说的事,是同一件?”

紫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些,多了几分正色:“嗯。看来你也收到风声了。那我就直说了——灵梦那孩子,现在人在永远亭。”

“……!”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