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说不出口的爱 第29章 是她自己选的你

“爸爸！！”她急忙打断他的话，努力维持着嘴角的浅笑，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您永远……永远是我最好的爸爸。”声音微微发颤，却坚持把话说完，“等您和妈妈出来……我们好好团聚。”

“……好。”夏明远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而轻声问：“路上辛苦吗？”

她笑着摇头，目光消瘦的父亲：“您呢？这几年还好吗？”

夏明远唇角牵起一丝笑意，眼尾皱纹更深了些：“好，这里清静，适合看书思考。反而比在外面时更清醒。”他顿了顿，仔细端详女儿，“我的女儿长大了……”他看穿了她强撑笑颜背后的泪光。

他的目光移向许湛，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许湛，谢谢你照顾她。”

夏小棠另一只手也覆上许湛的手背：“爸爸，我们搬了新家，我还学会了做红烧肉……等您回来，我做给您吃……”

夏明远眼中满是慈爱：“小棠……”

父女两人满含温情，互相诉说着惦念，细细叮咛……

夏明远瞥了一眼时钟，他语气平静：“过好自己的生活，孩子。时间快到了。爸爸想和许湛单独说几句话……”

“爸爸……”她依依不舍，却还是听话地起身。

许湛轻推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夏明远终是流下眼泪，他宝贝了二十年的女儿…再也见不到了吧……

“老师……”许湛不忍，出声宽慰。

“你回联大了？”夏明远重拾情绪，抬头看向许湛。

“嗯。”

“找机会离开那里……不求大富大贵，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

“我现在跟着吴敬业……”

夏明远猛地抬头：“许湛！！！”他剧烈摇头。当年出事，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吴敬业，只是苦无证据。如今许湛主动投其麾下……分明是带着目的。他太了解这个学生了。

“老师……我不能什么都不做……”从高中开始，夏明远就资助许湛读书，没有他就没有许湛的今天。

“许湛……我可能时日不多了。不要做徒劳的事。照顾好我的小棠……踏踏实实陪她过一辈子。”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老师，我保证小棠的安全！”

“你斗不过他们的！”夏明远无力地摇摇头。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师恩如山，许湛早已下定决心。有些路，他必须走。

管教的提醒声传来：“还有一分钟！”

夏明远长叹一声，不再劝阻：“小棠是真心喜欢你……出事时，我和你师娘商量着把她托付给我的学生……是她自己选了你。”说完，他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镣一步步走出探视间。

许湛低头，沉默良久——他原以为是老师将小棠托付给了他，却从未想过，那竟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终究……他还是注定要辜负她。

亲眼见到老师苍白消瘦的面容时，他告诉自己——必须加快行动了，老师等不了了……

探视间的门外，夏小棠终于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她一直强压着情绪，直到这一刻，所有坚强土崩瓦解。

许湛走近，“小棠……” 他想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夏小棠闻声，一头埋进他的怀中。她再也撑不住了，眼泪无声地浸湿他的衣襟。

许湛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没有说话。他明白，此刻她最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和一点安静愈合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夏小棠始终沉默着。她望着窗外，目光似乎穿过了无数风景，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仍深陷在与父亲重逢的震动之中——她怎么会看不出来？父亲病了…

招待所里，两人默默收拾行李，相对无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氛围。

一方面，他们尚未从探望夏明远的情绪中抽离；另一方面，离程在即，彼此的关系也仿佛悬在了半空——该何去何从…

夜深了，两人躺在床上…

“爸爸最后……单独跟你说了什么？”夏小棠忍不住轻声问道。

“交代了些工作的事，”许湛停顿了一下，“还有……让我好好照顾你。”

片刻沉默后，他忽然翻过身去，轻轻叹出一口气：“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火车。”

这是第一次，他背对着她睡。夏小棠的心无声地往下沉。

她咬紧下唇，悄悄伸出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将发烫的脸颊轻轻贴上他宽阔的脊背。她呼出的气息带着的颤抖，一下一下，落在他坚实的背上。

许湛身体明显一僵，却没有转身。

“我们……还离婚吗？”她声音很轻，却抖得厉害。 她想要一个答案！

许湛痛苦地闭上眼，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一刀一刀地剜走。

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声音：

“以后再说……先睡吧。”

而他始终，一动也没动。

她环在他腰间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最后一丝期待也从她指尖流走了。

她静静地躺回自己的枕上，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冰冷的空隙。

他的僵硬，他的沉默，比任何语言更清晰地告诉了她答案。

她知道了。

夏小棠闭上眼睛，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冰冷的泪悄无声息地滑入鬓角，打湿了枕头，也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火光……

天快亮时，夏小棠仍旧保持着那个背对他的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许湛知道，她一夜未眠。

两人沉默地起床，收拾好最后一点行李，房间里的空气有一丝压抑。

“许湛……”她忽然开口，“谢谢你。”她的语气很平静而真诚，感谢他这一路的陪伴，也感谢他最终的沉默，让她得以看清答案。

许湛看向她，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极浅地勾了下嘴角，算是回应，没有说一个字。

当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招待所的大门时，看门的大爷忽然冲着许湛的背影提高了嗓门：“小伙子！说你呢！怎么回事儿，对你老婆好一点！”大爷从昨晚就注意到了这对男女之间的疏离。

许湛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朝前走去。

夏小棠停下脚步，转向大爷，脸上勾起浅浅的笑意：“大爷，他对我……挺好的……”

——只是，那种好，温和周全，却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