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说不出口的爱 第16章 分床睡

西区宿舍楼比原先的平房强了太多，不仅有独立的厨房、卫生间，还分出了两个小小的卧室。

“洗衣机放厕所了，接水管方便。我把下水管放进下水道了，你直接排水就可以了…”许湛一边说着，一边将带来的暖壶仔细码放在桌上，“等下个月，攒点钱再添个冰箱…”

夏小棠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心头却涌起一阵恍惚——这样安稳、近乎寻常的日子，究竟能持续多久呢？

待两人将最后一件物品归置妥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夏小棠把最后几件衣服叠好放进柜子：“要不…今晚别开伙了，一起去食堂吃吧？”

许湛闻声转过身，动作有一瞬凝滞。“还是我打回来吧，”他语气如常，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你歇会儿，我快去快回。”

话音未落，他已快步走进厨房，拿起两个铝饭盒，推门而出。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道里。

夏小棠站在原地，听着那脚步声远去，直到彻底寂静下来。

她明白的——在这个小小的“家”里，他与她共享这份空间带来的正常生活。可一旦踏出这扇门，无形的屏障便竖了起来。

他总是下意识地走在前头或落后几步。刚才那句“一起去食堂”，恐怕已让他如芒在背——若是不巧撞上周欣然，那他又该为难了…

……

说巧不巧，许湛在食堂门口正遇见周欣然。

“阿湛！”周欣然叫住他。

“欣然？”许湛驻足。

周欣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两个饭盒上。“听说你搬新宿舍了？条件不错吧？”她语气轻松，像是随口闲聊。

“嗯，是比原来好了很多。”

周欣然看了看周围，把许湛往墙角拉了拉，

声音压低，“那…你跟夏小棠……以后怎么打算的？”

这问题来得直接，许湛同时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没…没什么打算，先这样住着……她一个人，眼下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周欣然笑容淡了些，“阿湛，你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总该不太好…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清不楚地照顾她？”

他避开她的视线，“…小棠这几年受了不少苦，她现在身份敏感，举目无亲…如果现在我撒手不管，她会很难生存。”

“你…心疼她？”

“欣然……”他声音里有一种无奈，“夏教授……无论他后来犯了什么错误，对我也算是有教导之恩。……我做不到袖手旁观。”他停顿了一下，“等我把小棠安顿好……我才能心安。”

周欣然低下头，再抬头时，眼眶已微微泛红。“阿湛，你别怪我…狠心。” 她声音发颤，“我只是觉得…自从回国，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们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父母…他们催的急…” 她望着他，眼底是化不开的委屈，“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迎上她含泪的目光，“欣然…对不起，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承诺…而且…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可以有其他选择……”

周欣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打断他，“我愿意等你……我不逼你了…我愿意等…”

许湛叹了口气，眉头微蹙，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我先去打饭了，晚了该没菜了。”说着，他几乎是仓促地侧身，往里走去。

留下周欣然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紧咬着下唇。

与此同时，墙角的阴影里，卓玛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方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耳朵，清晰得刺耳。

———果然，夏小棠说的没错，许湛的好是真的，不爱她也是真的……

……

晚饭后，许湛厨房在清洗碗碟。

卧室里，夏小棠倚在床头，收音机流淌着舒缓的音乐，她指尖轻翻着书页，室内一片宁谧。

许湛擦干手，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喜欢看心理学的书？”他记得上次在夏教授家，她捧着的也是这类书。

“嗯，挺有意思的……”她没抬头，轻声应着。

“学校里有心理学的课，”他走近几步，“我打个招呼，你可以去旁听……”

“真的？”她眼睛一亮，随即又垂下眼睫，声音低了些，“可我……学习不太好。”高中毕业时成绩平平，只上了电大，这始终是她心底的微涩。

“现在学，也不晚。”他嘴角弯起温和的弧度，“我相信你。”

“好……”夏小棠抬起头，浅浅一笑，“那我试试。”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她心底漾开一丝隐秘的涟漪。

他哪里会知道……最初翻开这些书，全是为了他。

——父亲曾说，许湛是孤儿，心思敏感。接触之后，她才真切感受到他的沉默寡言和骨子里的自尊。

为了能靠近他一些，理解他一些，她才一头扎进了这些关于人心的文字里……书页间，仿佛还藏着当初那个笨拙又执着的自己。

看着许湛仍在忙碌的身影，夏小棠起身，拿起床头那盏暖黄的小夜灯，走到门口。“这个……给你用吧。” 她知道他怕黑。

许湛停下动作，擦干手：“那你呢？”

“我……”她指尖摩挲着灯罩温热的边缘，“以前怕坏人……现在……有你在了。” 她垂下眼帘，没敢看他。

“好。”

两人各自抱着枕头被褥，走向两间相邻的卧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滞涩。

明明不久前还挤在那间小平房里，现在空间大了，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泛起一阵陌生的酸楚。

许湛站在房门口，目光沉沉地落在夏小棠弯身铺床的背影上。

那纤细的腰线他曾无数次在深夜，在她熟睡时，小心翼翼地、贪婪地环抱过。

如今，连这偷偷靠近的资格，也随着这扇门的关闭而失去了。指尖无意识地蜷紧，掌心那点暖意也变得微凉。

夏小棠用力抚平床单的褶皱，心里的苦涩却也越洇越大。

许湛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再也没在半夜冻醒过……她有些舍不得…一股失落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回头——

正撞上许湛倚在门框边，匆忙移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