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北方的天际，风停了，云凝了。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将那方苍穹缓缓拉紧，绷成了一面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无形鼓皮。没有刺耳的破空声，没有炫目的遁光，只有一种无声无息、却又沉重到碾碎心神的威压，如同粘稠的水银，一寸寸地渗透、填满了整片山谷。
空气不再流动，凝固得如同万年玄冰。溪水停止了潺潺，水珠悬停在半空，折射着黯淡的天光。篝火那原本欢快跳跃的火苗，此刻被死死地压在了木炭上，微弱地苟延残喘，发出“噼剥”的垂死哀鸣，橘黄色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将三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而细长。
狗蛋蜷缩在李逍遥的脚边，小小的身体抖成了筛糠，蓬松的皮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溺水般的绝望呜咽，那双充满灵性的黑眼睛里，倒映出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灵魂崩解的茫然。终于，它承受不住那源自生命本能的、压倒性的恐怖，小脑袋一歪，彻底晕了过去，只有细弱的四肢还在神经质地微微抽搐。
“狗…狗蛋！”叶小机灵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下意识地想弯腰去查看，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铁偶。那股无处不在的威压，像无数冰冷的针，扎进他的每一寸肌肤，刺入他的骨髓，冻结他的血液，甚至连转动眼球都变得异常艰难。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感，让他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这与疾影长老那种凌厉的锋锐截然不同，这是…如同面对浩瀚星空、无垠大海般的、纯粹的、令人绝望的浩瀚与深邃！
王铁柱也站直了他铁塔般的身躯，那张憨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不再关注篝火上那只焦糊的烤腿，粗壮的胳膊上肌肉贲张，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暗沉的光泽在艰难地流转。他脚下的地面，无声地向下陷落了更深的一层，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他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被无形的压力挤得有些变形：“老大…这次…蚊子…好像有点大…”
李逍遥脸上的慵懒早已消失无踪。他站得笔直，微微仰着头，眯起的双眼死死盯住北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却蕴含着大恐怖的虚空。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锋，不再是之前那种游戏人间的散漫，而是如同绷紧的弓弦，充满了警惕与一种…面对真正威胁时的专注。
“不是蚊子。”李逍遥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是…老怪物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那片压抑凝固的北方虚空，终于动了。
没有撕裂空间的裂缝，没有惊天动地的出场。
只是那片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自然地、无声地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涟漪中心，一个人的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晕染而出，由淡至浓，缓缓显现。
一位老者。
他身形清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没有任何纹饰的旧青色道袍，头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簪随意挽起。面容平凡，皱纹深刻，如同乡间饱经风霜的老农，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蕴藏了万古星空，平静无波，却又仿佛洞彻了世间一切虚妄。
他就那么平平无奇地悬立在半空，脚下没有飞剑，没有祥云，仿佛虚空本身就是他立足之地。
青云宗太上长老，清虚子！
一个名字，便足以让整个修仙界为之颤栗的存在！化神期大能！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山谷。掠过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如同破麻袋般的疾影长老，掠过那柄布满裂痕、灵气尽失如同废铁的流光古剑，最终，落在了溪边篝火旁，那三个年轻人的身上。
他的眼神在李逍遥身上停留了一瞬，平静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随即，目光落在体型如山、气息沉凝如古岳的王铁柱身上，最后，扫过脸色发白却强自镇定的叶小机灵。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只有一种绝对的、如同天道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吾乃青云清虚子。”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平和、浩渺，不带丝毫烟火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宗门威严，不容亵渎。汝等，束手就擒，或…形神俱灭。”
没有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必然的结果。如同宣告日升月落。
无形的压力骤增！叶小机灵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王铁柱脚下的裂纹瞬间扩大，他闷吼一声，周身古铜色的皮肤下，那层暗沉的光泽猛地一亮，硬生生顶住了这恐怖的重压，但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逍遥的腰背挺得更直，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盯着半空中那道平凡却如山岳般的身影，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青云宗打了小的，就来老的？打了老的，就请出棺材里的祖宗？真是…好大的规矩！”
清虚子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李逍遥的话语只是拂过山石的微风。他甚至没有再开口，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枯瘦，指节分明，皮肤如同干枯的老树皮。
没有掐诀，没有引动天地灵气。
他只是对着下方，对着三人所在的方位，极其随意地、轻轻向下…一压！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然而——
轰！！！
整个山谷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攥住！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下塌陷！溪水冲天而起，又在瞬间被恐怖的压力碾成最细微的水雾！那座由疾影长老剑光余波轰塌了大半的山壁，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轰然崩裂！无数房屋大小的巨石无声地化为齑粉！
王铁柱首当其冲！他暴喝一声，周身暗沉光泽瞬间大放，双臂交叉护于身前，双脚如同两根巨桩，狠狠踏入地面！咚！！！一声沉闷到让人心脏几乎停跳的巨响！王铁柱脚下的地面如同豆腐般塌陷下去一个数丈深的巨坑！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双臂上虬结的肌肉高高鼓起，皮肤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挤压声，古铜色的皮肤在一瞬间变成了暗红色！但他，终究是硬生生顶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压！如同狂涛怒浪中，一块沉默而顽固的礁石！
叶小机灵则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正面拍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尚未完全崩塌的山壁上，“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骨头不知碎了多少根！他狼狈地滑落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般的剧痛。
李逍遥同样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脚下坚硬的山石瞬间碎裂，双腿陷入地面直至膝盖！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顺着大地传导而至，疯狂撕扯着他的经脉骨骼！他眼中厉色一闪，强行运转体内某种玄奥的力量，周身空间泛起一层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奇异涟漪，才堪堪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嘴角已然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仅仅一掌！随意一压！
化神之威，恐怖如斯！
清虚子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他这一掌，蕴含一丝空间镇压之力，寻常元婴修士早已化为肉泥，即便是元婴巅峰也难以全身而退。下方那个魁梧壮汉竟能硬抗？而那为首的青年，竟也能卸去大半力道？
“倒有几分门道。”清虚子声音依旧平和，仿佛只是点评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缓缓收回了手掌，目光落在了李逍遥身上，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年轻人彻底看穿。“能以金丹之躯，引动规则涟漪…你所凭恃的，便是那‘言出法随’的邪异之术？”
他第一次用了“邪异”二字，语气却依旧平淡得没有丝毫烟火气。
李逍遥抹去嘴角的血迹，从石坑中拔出双腿，站直身体，眼神锐利如鹰隼地与半空中那道身影对视，毫不退缩：“邪异？呵，天道法则运转，你能用，我就不能碰？好霸道的青云宗！”
清虚子摇了摇头，仿佛在叹息一个误入歧途的晚辈：“天道浩瀚，岂是儿戏。妄言规则，徒遭反噬。汝之手段，虽诡谲莫测，终是小道，悖逆天道伦常，非正道所为。”
他不再多言，似乎觉得和一个将死之人探讨大道并无意义。他右手并指如剑，缓缓抬起。
这一次，动作不再随意。
他的指尖，没有璀璨的剑罡，没有刺耳的剑鸣。只有一点极其微弱、却又纯粹到极致的…光！那光如同初生的星辰，微弱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伟力。指尖所过之处，虚空无声地扭曲、塌陷，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见、如同精美云纹般烙印在空间上的…痕迹！
那不是剑气，那是道的痕迹！是剑意的本源显化！
“吾之道，承于青云祖师，‘云篆天痕’，以心为印，以意为锋，篆刻天地，追索本源。”清虚子的声音如同大道纶音，浩渺庄严，“此一剑，非是杀伐，而是…断汝妄念之源，还此间清明。”
他的指尖，缓缓点向李逍遥的眉心！
动作慢到了极致，仿佛时光都为之凝滞。
然而，正是这缓慢到极致的一点，却蕴含着超越速度概念的恐怖！它仿佛贯穿了时空的阻隔，无视了一切物理的距离！在李逍遥的感知中，那一指无限放大，充斥了他的整个视野，封锁了他一切闪避的念头！指尖那一点纯粹的光，仿佛蕴含着湮灭灵魂、斩断因果的莫大威能！
叶小机灵目眦欲裂，想要呼喊，喉咙却被无形的压力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王铁柱想要冲撞，身体却如同陷入万载玄冰的泥沼，动作迟滞无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点蕴含着毁灭本源的光点，跨越虚空，点向李逍遥的眉心！
生死一线！
就在那点纯粹的光即将触及李逍遥眉心肌肤的刹那——
李逍遥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那不是绝望的光芒，而是一种…如同孩童发现了新奇玩具般的兴奋光芒！
“云篆天痕？”李逍遥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赞叹，“花里胡哨的，挺好看！这剑法…”
他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嚣张、极其不羁的弧度，猛地提高了音量，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这片被镇压凝固的山谷：
“打劫了！！！”
言出法随！
嗡——！！！
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拉扯、扭曲！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光芒爆发。
只有无数道细微、玄奥、散发着混沌色泽的…锁链！
这些锁链，并非实体，也非法力凝聚！它们仿佛凭空而生，由最本源的规则构成，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地贯穿了虚空！它们的一端，深深地扎入清虚子那缓缓指向李逍遥眉心的指尖，以及他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深处！
另一端，则牢牢地缠绕在清虚子识海之中，一段最为璀璨、最为核心、蕴含着无尽剑道感悟与法则轨迹的记忆碎片之上！那正是“云篆天痕”剑法的全部奥秘本源！
“嗯？！”
一直古井无波、仿佛天道化身般的清虚子，此刻，那张布满皱纹的平凡老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无比的裂痕——那是名为惊骇、茫然、甚至是一丝…恐惧的情绪！
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指尖仿佛被冻结在万载玄冰之中！那凝聚了他毕生剑道修为、蕴含了一丝本源剑意的一指，竟然…完全不听使唤了？！仿佛某种根本的权限被剥夺了！
更让他心神剧震、道心几乎崩裂的是！
他识海之中，那传承自青云祖师、苦修参悟了数百年、早已融入他神魂本源、如同自身血肉般不可分割的“云篆天痕”剑诀记忆…正在变得模糊！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霸道至极的诡异力量…强行剥离！
不！不是剥离！
是…抢劫！
如同一个穷凶极恶的强盗，冲进他的识海宝库，蛮横地撬开了他守护最严密的珍宝匣子，将他最珍贵的瑰宝，硬生生地夺走！
“不！！！”清虚子发出一声完全失态的、近乎野兽般的嘶吼！这嘶吼中蕴含着惊怒、茫然、以及一种失去根基般的巨大恐慌！他试图调动全部心神抵抗，试图稳固那正在飞快流逝的剑道本源记忆！
然而，那些缠绕在他识海本源上的无形规则锁链，霸道绝伦！任凭他化神期的浩瀚神识如何冲击、如何凝聚，都如同螳臂当车！那关于“云篆天痕”的所有感悟、所有运行轨迹、所有剑意精髓…正如同指间流沙，飞速地变得模糊、陌生、最终…消失！
仿佛从未存在过！
仅仅一息之间！
清虚子那点向李逍遥眉心的指尖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他整个人僵在半空，保持着那个抬指的动作，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愤怒或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遗忘！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空洞！
“我的剑…我的云篆…天痕…”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孩童般的无助。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枯瘦的手指，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一股浓郁的死寂之气，不受控制地从他佝偻的身躯上弥漫开来。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触目惊心的裂痕！
而此刻，李逍遥的掌心，正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纯净无瑕的光团。光团内部，无数细密玄奥的轨迹在缓缓流动、交织，时而凝聚成古朴苍劲的云篆符文，时而化作纵横捭阖的剑痕轨迹，时而演化出星辰运转、沧海桑田的浩瀚意境！丝丝缕缕纯粹到极致的剑意本源气息从中弥漫开来，将周围的空间都切割出细微的涟漪！
这正是“云篆天痕”剑法的全部精髓本源！被那无形规则锁链，硬生生从清虚子的识海深处，抢劫剥离而出！
李逍遥掂了掂手中这个蕴含着恐怖力量与无尽玄奥的光球，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满意的、如同顽童得了新奇玩具般的灿烂笑容。
“嗯，手感不错。”他评价了一句，然后，就在叶小机灵和王铁柱呆滞的目光中，如同抛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般，随手就将那团价值连城、足以引发修仙界血雨腥风的“云篆天痕”本源光球，朝着刚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叶小机灵…扔了过去！
“老三，接着！拿去玩玩！”
那语气，轻松得就像是随手丢了个刚烤好的红薯。
光球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精准地落向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的叶小机灵。
叶小机灵完全是条件反射般地伸出双手。
入手温润，却又带着一种极其锋锐、仿佛能切开神魂的冰凉触感！
嗡——！
就在叶小机灵双手触碰到那光球的瞬间！异变陡生！
光球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爆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清辉！无数玄奥的云篆符文、凌厉的剑意轨迹，如同活物般疯狂涌动，顺着叶小机灵的手臂经脉，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无比地涌入他的识海！
“呃啊——！”叶小机灵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眼瞬间被清光充斥！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意志和信息洪流在他的脑海中炸开！无数关于剑道、关于天地轨迹、关于法则运转的碎片疯狂冲击着他的神魂！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叶扁舟，被投入了汹涌澎湃的剑意汪洋之中，随时可能被绞碎！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云纹烙印般的青色光芒！一股前所未有的、玄之又玄的锋锐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瘦小的身躯上弥漫开来！
“老…老大…”叶小机灵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感觉脑子快要炸了，“这…这玩意儿…太…太猛了…玩…玩不起啊…”
李逍遥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哦？这么不经玩？那你随便试试？”
他的话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引导力量。
正处于信息洪流冲击、痛苦不堪的叶小机灵，几乎是本能地、为了宣泄体内那几乎要撑爆他的恐怖剑意，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并指成剑，对着前方虚空…随意地一划！
没有任何法力灌注，没有任何剑招起手式。
完全是本能驱动下，识海中那疯狂涌入的“云篆天痕”轨迹的自然牵引！
嗤——！
一道纤细、清亮、如同月牙儿般的青色剑气，无声无息地从他指尖激射而出！
这道剑气，微弱得不值一提，别说元婴，连筑基修士的随手一击都不如。
然而！
这道微弱剑气划过的轨迹上，空气没有发出任何撕裂的声响，空间却极其诡异地…留下了一道清晰无比、如同烙印般的、云纹状的淡青色痕迹！那痕迹如同刻进了空间本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沟通天地的玄奥韵味！
虽然这道剑气飞出不到一丈，就因为后继无力而彻底消散。但那道烙印在空间上的、如同精美艺术品般的淡青色云纹轨迹，却并未立刻消失，而是如同水中的墨痕，缓缓晕染、淡化，持续了足足数息时间！
叶小机灵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那根还保持着剑指姿势的手指，又看了看前方正在缓缓消散的云纹轨迹，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
王铁柱也看呆了，挠了挠头，瓮声瓮气道：“小机灵…你…你咋学会画画了？画的还挺溜…”
而半空中，刚刚从剑法被夺的茫然空洞中回过一丝神智的清虚子，目光触及那道由叶小机灵指尖划出的、正在缓缓消散的淡青色云纹轨迹时……
他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瞬间瞪大到了极致！
瞳孔深处，倒映着那道纤细却玄奥的轨迹，如同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鬼怪！
一股比刚才剑法被剥夺时更加剧烈、更加彻底、更加荒谬绝伦的惊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苦苦维持的最后一丝理智！
“噗——！！！”
这一次，清虚子再也无法压制！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本源精气的、如同燃烧熔岩般的滚烫鲜血，狂喷而出！血雾在无形的威压下凝而不散，如同盛开的凄厉红花！
他那佝偻的身躯剧烈地摇晃着，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枯槁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身体佝偻成了虾米，从半空中如同断翅的鸟儿般，直挺挺地坠落下来！
“砰！”
清虚子重重地砸在溪流边的泥水里，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和污泥。他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望向叶小机灵的方向，那双曾经蕴含星空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无尽的茫然、恐惧和无法理解的崩溃。
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他毕生苦修、视若性命、甚至融入道基的无上剑法“云篆天痕”…
不仅被那个青年用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剥夺了…
现在…
竟然被那个看起来最滑溜、最不着调的小贼…
用他那刚抢来的、还没捂热的、半生不熟的领悟…
随手画了出来？！
虽然只是徒有其形的微弱一笔…
但这无异于将他清虚子数百年苦修的道心、尊严、骄傲，连同他那套引以为傲的剑法一起，扔进了最污秽的泥潭里，再被狠狠践踏了无数脚！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蕴含着无尽屈辱、痛苦与崩溃的嘶吼，终于从清虚子剧烈颤抖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灰白的头发，状若癫狂！浑浊的泪水混合着泥水和血污，从那绝望的眼中滚滚而下。
道心…彻底崩毁！
而此刻，李逍遥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也没看地上彻底崩溃的清虚子，反而饶有兴致地凑到了呆若木鸡的叶小机灵面前，看着他指尖残留的微弱清光，摸着下巴评价道：
“啧，老三，你这手势不对啊，发力点歪了，浪费材料！下次注意点！抢来的东西也是东西，要勤俭节约懂不懂？”
叶小机灵：“……” 他看着李逍遥那张认真的脸，再看看地上那个在泥水里疯狂抓扯自己头发、道心破碎、如同疯魔般的青云宗太上长老…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老大…你这已经不是打劫了…你这是…杀人诛心啊！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在李逍遥脚边的狗蛋，小小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它猛地睁开那双依旧充满惊恐的黑眼睛，小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弹起，死死抱住李逍遥的小腿，喉咙里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变调的“咕啾啾！！！！”嘶鸣！
这一次，它小小的爪子上，竟然亮起了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属于此界气息的、仿佛碎裂星辰般的奇异光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