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琳站在走廊另一端,手里抱着一叠文件,目光停在我和关毅之间。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站着。几秒后,她转身走了,脚步不快,却很稳。
我没有追上去,也没再看她背影。手里的文件夹还攥得紧紧的,指节有些发酸。关毅说她已经批了,只是走个形式。可我知道,真正难缠的从来不是流程,而是人心。
第二天下午,阳光斜照进训练中心的休息区,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翻乐谱。空调吹出的风带着轻微嗡鸣,窗外有练习室传来的断续琴声。门被推开时,我没抬头,以为是工作人员来收茶具。
脚步声在对面停下。
我抬眼,看见徐若琳站在我面前。她穿着米白色套装,头发整齐挽起,手里没拿那份文件了。她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迟疑了一下,像是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在这里。
“我能说几句话吗?”她说。
声音不像从前那样锋利,也没有刻意压低。就是普通的语气,甚至有点生硬,但至少,不是挑衅。
我合上乐谱,看着她:“如果你是为了再找麻烦,我现在没力气应付。”
“不是。”她摇头,“我是来……谈一谈。”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关于我们之间的事。”
我没接话,手指轻轻搭在乐谱边缘。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让人撤掉我的排练档期,把我的编曲资料错标成废档,还在媒体采访里暗示我不具备专业素养。每一次冲突都像一根刺,扎得不深,却一直疼。
可现在她坐在这儿,脸上没有冷笑,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点点头:“你说。”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涂着淡粉色甲油。“我一直觉得,你出现之后,所有人都变了。”她开口,语速很慢,像是在斟酌每个字,“关毅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了,我妈也开始关注你……甚至连公司资源都在向你倾斜。”
我静静听着。
“我知道我不该怪你。”她苦笑了一下,“可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快递员’就能轻易得到认可?”
我没有反驳。她说的这些话,以前伤过我,但现在听来,更像是她在问自己。
“我不是来抢谁的位置的。”我终于开口,“我只是想唱歌。”
“可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她低声说,视线落在桌面上,“你在舞台上那种干净的力量……连我都听得出是真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
我想起第一次在选拔赛后台见到她。那时她穿着亮片裙,妆容精致,站在人群中央被人簇拥。而我穿着快递工作服,站在角落,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只是出身,还有那种从小被肯定、被捧着长大的底气。
而我,是一步步磕碰着才学会挺直腰杆。
“那你真正恨我的,是因为关毅?”我问,“还是因为……你觉得我不配?”
她猛地抬头,眼神有一瞬的震动。
“都不是。”她摇头,声音轻了些,“我恨的是——为什么命运从来都不公平。”
这句话落下来的时候,她的肩膀微微松了一下,像是终于说出了藏了很久的东西。
我忽然明白,她对我做的那些事,未必全是出于恶意。更多时候,是一个人发现自己不再是唯一主角时的恐慌。她怕被取代,怕多年的努力被人一句话否定,怕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我也曾害怕,怕被人扒出身世就说我不够格,怕唱得再好也抵不过一句“她是养女”。
“我也曾害怕。”我说,“怕被人说背景复杂、不配站上舞台。但我选择用作品回应质疑,而不是去踩低别人。”
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纽扣。“也许……是我走错了路。”
我没有立刻回应。太多情绪堵在那里,不是一句话能解开的。
她抬起头,看着我:“你知道吗?昨天我本来准备了一份内部评估报告,要递交给项目决策组,建议终止你的合作资格。”她顿了顿,“我在‘风险因素’那一栏写了四个字——‘背景不稳定’。”
我盯着她,没说话。
“但我没交。”她继续说,“我看了一晚上那份文件,最后把它折起来,塞进了包底。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看多了你为这个项目改的方案,一条条细节,一个个时间节点,甚至考虑到了突发预案。你不是在赌运气,你是在认真做事。”
她说到这里,嘴角扯了一下,像是自嘲:“而我呢?一直在想办法让你做不成事。”
休息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响动,百叶窗的光影在桌上缓缓移动。
“我不是圣人。”我说,“你做过什么,我都记得。我不可能装作没事发生过。但今天你能坐下来跟我说这些,至少说明你还愿意面对。”
她点头,眼神里有种少见的平静。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说,“每次看到你站在台上,我就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可后来我发现,真正让我变成笑话的,不是你有多优秀,而是我为了压住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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