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他至死时 第1章 轮回的终局与起始

晨光熹微，透过轻薄的纱帘，在房间内洒下一片柔和的金色。

季云瑶在一种深沉而满足的安宁中缓缓苏醒。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那是祁月白身上独有的味道。

她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正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温柔地环抱着，后背紧贴着他温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

这是历经五次轮回，挣扎、痛苦、绝望后，终于换来的真实。

她轻轻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祁月白安静的睡颜。

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疏离，此刻的他眉目舒展，呼吸均匀。

季云瑶忍不住伸出手指，极轻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又一场易碎的幻梦。

“月白……”她无声地喟叹，眼眶微湿。这一次，他们终于抓住了幸福，摆脱了那名为顾烬的噩梦。

祁月白似有所觉，长睫微颤，缓缓睁开眼。

看到怀中的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漾开能将人溺毙的温柔。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密实地拥入怀中，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醒了？我的瑶瑶。”

他的吻轻落在她的发顶，充满了珍视。

季云瑶闭上眼，全心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这就是她拼尽一切想要守护的结局……

然而，下一秒——

季云瑶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疯狂擂动！

不对！

触感不对！身下是过于柔软昂贵的埃及棉床单，却不是她和祁月白精心挑选的那套。

味道不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顾烬偏爱的冷杉香薰，而非祁月白身上清冽的气息。

光线也不对！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只在边缘泄露出些许，让房间显得幽暗压抑。

她仓皇四顾，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淡金色的奢华壁纸，垂坠的丝绸床幔，对面墙上悬挂着的巨幅婚纱照。

——照片上，她穿着高级定制的白色礼服，依偎在顾烬怀中，笑容灿烂却空洞。

梳妆台上摆满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衣帽间的玻璃门后，是顾烬为她购置的、符合他审美的各式衣裙。

这里不是她和祁月白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小家。

这里是牢笼。是她与顾烬的婚房，位于市中心那栋可以俯瞰全城的顶层豪宅。

时间……时间不对！

她颤抖着抓过床头柜上最新款的手机，屏幕亮起，日期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她的眼底——

3月15日。

她与顾烬订婚宴的一个月前。

手机屏幕上，一条未读短信的预览跳动着，发送者是“烬”，时间显示为昨晚十一点。

“瑶瑶，明天我来接你上班。”

季云瑶像是被烫到一般扔开手机，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冷水一遍遍泼在脸上。

刺骨的寒意让她稍微清醒，她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是一张二十二岁的、青春正盛的脸庞。皮肤饱满光滑，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眼神……

眼神还带着未经世事的清澈和一丝被娇养出的天真。

这是最初的季云瑶，那个还未曾经历五次轮回、五次被顾烬摧毁的季云瑶。

巨大的记忆洪流汹涌而至，不同的时间线、不同的结局、无数次的爱恨纠葛与绝望挣扎在她脑中疯狂冲撞、撕裂。

第一次轮回，她天真地相信顾烬的爱，直到订婚宴后才发现他同时周旋于多个女人之间。

她的质疑却只换来他“太过敏感”的指责和巧妙的心理操控；

第二次，她试图提前抽身，却引来顾烬更恐怖的掌控和报复，连累家人；

第三次，她逃到天涯海角，却仍被他动用庞大关系网抓回，囚禁在这座金丝笼中；

第四次，她学乖了，假装顺从，在盛大的订婚宴上当众揭穿他的虚伪，却反被他设计，被所有人当成精神失常的疯子；

第五次……第五次，她遇见了光，遇见了祁月白，那个教会她什么是真正被爱、什么是自我价值的男人……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确信，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悲剧起点的一个月前。

季云瑶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从最初的迷茫、混乱，逐渐沉淀为一种浸透骨髓的冰冷和洞悉一切的嘲讽。

五次轮回的记忆如同最强大的武器，让她清晰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知道顾烬的每一个微笑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知道身边每一个人面具下的真实面孔。

“我又回来了……”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指尖轻轻划过光洁的镜面。

仿佛在触摸那个曾经愚蠢的自己，“顾烬，这一次，是上帝给了我重新选择的机会，还是魔鬼给了我向你讨债的资格？”

她走出浴室，目光落在梳妆台一角那个精致无比的水晶音乐盒上。

——这是顾烬追求她时送的第一份贵重礼物，曾是她在第一次轮回中最珍视的定情信物，象征着她以为的、纯洁无瑕的爱情。

可现在，她只记得在第四次轮回中，她偶然发现这个音乐盒的底座，藏着一个微型窃听器。

讽刺至极。

指尖划过冰冷的水晶表面，季云瑶的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叮咚——”

门铃声清脆地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季云瑶深吸一口气，迅速压下心头翻涌的滔天巨浪。

她熟悉这个时间点，是顾烬准时来接她“上班”了。

所谓的上班，不过是在顾氏集团旗下某个清闲部门挂个虚职，方便他随时监控她的行踪，将她牢牢圈定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她没有选择顾烬为她准备好的、他最喜欢的那套柔美淡粉色连衣裙，而是径直走向衣帽间，从衣柜深处拿出一套自己购买却从未穿过的干练白色西装套装。

她坐在梳妆台前，手法熟练地化了一个比平时更显凌厉精致的妆容，将一头海藻般浓密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成发髻，露出优美而脆弱的脖颈线条。

镜中的她，依旧美得惊人，但气质已截然不同。

——曾经的柔弱天真被一种冷冽的锋芒所取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

下楼，开门。

顾烬站在门外，一身剪裁完美的意大利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手中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白玫瑰，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足以让任何不知底细的女孩沉溺。

“早上好，我的公主。”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亲昵地抚摸她的脸颊，声音低沉悦耳。

季云瑶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伸手接过了花束，却并未像往常那样低头轻嗅，只是随意地拿在手中，语气平淡：“早。”

顾烬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被他完美的笑容掩盖：“今天怎么穿成这样？不过……很特别，也很美。”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带着审视。

“人总是会变的。”季云瑶将花束放在玄关的装饰台上，拿起自己的手包，“走吧，别迟到了。”

去公司的路上，顾烬掌控着方向盘，也试图掌控对话：“今晚我父母想见你，商量一下订婚宴最后的细节。

我已经在Le Jardin定了位置，记得穿那件粉色的裙子，我妈说你穿粉色最好看。”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是第一次轮回时，让她觉得被重视、被安排得妥帖而感到甜蜜的命令。

季云瑶目视前方，声音没有波澜：“抱歉，今晚我有安排了。”

顾烬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什么安排？推掉吧。我父母难得都有空，他们很想见见你。”

“工作上的事，推不掉。”季云瑶言简意赅，“而且，我们不是还没订婚吗？似乎没必要每次家庭聚会都必须到场。”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顾烬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这是他感到不悦时的小动作。

以前的季云瑶从未注意，现在的她却能精准解读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瑶瑶，”他再次开口，语气带上了试探性的关切。

“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今天感觉你……有点反常。”

看，又来了。季云瑶几乎要在心里冷笑。只要她的行为脱离他的剧本，那就是她“状态不好”、“太敏感”、“做了噩梦”。

“我很好，”她转过脸，目光平静地直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前面路口停下，我去买杯咖啡。”

“公司有最好的蓝山咖啡豆，我让秘书……”

“不，我就想喝街角那家新开的咖啡馆的。”季云瑶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就在这里停。”

顾烬的嘴角微微绷紧，但他还是依言将车靠边停下。

季云瑶毫不犹豫地推门下车。

“瑶瑶。”顾烬降下车窗，叫住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温柔面具，“下班我来接你，我们好好谈谈，嗯？”

季云瑶站在车边，清晨的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幻。

她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浅淡而疏离的微笑：“不必了，今晚我真的有安排。”

她顿了顿，看着顾烬那双看似深情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且，顾烬，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并不合适？”

说完，不等顾烬反应，她毅然转身，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步伐坚定地走向街角那家招牌崭新的咖啡馆。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像是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顾烬坐在车里，看着季云瑶渐行渐远的背影，阳光下的她，仿佛笼罩在一层他无法触及的光晕之中。

那种莫名的、失控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命令：

“查一下，季云瑶最近接触了什么人……尤其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