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停笔 第416章 微光中的呼唤与紧握的答案

时间仿佛在地下空间中凝固了。平台纹路上流淌的蓝色光晕稳定而柔和，如同呼吸般明灭，将中央那道光柱中不断变幻的影像映照得光怪陆离。那些是破碎的星图，是扭曲的基因链，是如同瀑布般流泻的、无法理解的符号和公式……属于“基石”的古老信息正在无声地倾泻。

但林晚对此视而不见。

她的全部世界，都缩小到了怀中这个气息微弱、冰冷得可怕的男人身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混合着嘴角的血沫，滴在沈砚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上。

“沈砚……沈砚你醒醒……”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哭腔，双手紧紧抓着他冰冷的手，徒劳地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刚才他为了保护她，用身体挡住冲击的画面，和他最后看向她那一眼中复杂的情绪，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你不能有事……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你答应过的……”

石头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他看着平台上那超出理解范围的异象，又看看濒死的沈砚和几乎崩溃的林晚，一种巨大的无力和愤怒充斥胸腔。他猛地转身，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妈的！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就在这时，平台中央的光柱微微波动了一下。那些流淌的信息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个清晰的、由光线构成的、与金属盒上标记一模一样的锐利鸟形图腾，在光柱中央凝聚、显现，然后，一道极其柔和、带着安抚意味的脉冲能量，如同涟漪般以图腾为中心，轻轻扩散开来。

这股能量扫过林晚和沈砚。

林晚只觉得一股温和的暖流渗入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身体的剧痛和冰冷。而更神奇的是，她怀中沈砚冰冷的身体，似乎也回暖了一点点，那微弱得几乎要断绝的呼吸，也仿佛……有力了一丝丝？

林晚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那光柱中的鸟形图腾，一个荒谬却又带着无比强烈希望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是它？是这“基石”在……回应？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半抱半拖着沈砚，朝着平台的方向挪动。石头见状，立刻上前帮忙，两人一起，将沈砚小心地安置在距离平台最近的地方，让他尽可能地被那柔和的光晕和奇异的能量场所笼罩。

做完这一切，林晚虚脱地跪坐在沈砚身边，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祈祷着那微弱的生命迹象不要熄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平台上的信息流依旧在缓慢变化，那鸟形图腾稳定地散发着柔光。沈砚的呼吸似乎真的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那种随时会停止的游丝状态。他冰冷的指尖，在她掌心，似乎也回温了一点点。

希望，如同石缝中艰难钻出的嫩芽，在绝望的废墟上悄然萌发。

林晚不敢放松，她俯下身，凑到沈砚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一遍又一遍地，执着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诉说着他们共同经历的点滴，从那个雨夜他闯入她的公寓，到后来相互依偎的逃亡，再到昨夜星光下紧握的双手……

“沈砚，你听见了吗？我们到了……我们找到‘基石’了……你睁开眼睛看看……”

“你说过，下次找个开阔的地方看星星……”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关于撒了一把盐的星空……”

“你不能丢下我……沈砚……求你……”

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祈求和不甘。滚烫的泪水不断滴落，濡湿了他颈侧的衣领。

也许是她的呼唤真的穿透了意识的迷雾，也许是“基石”散发的能量起了作用，也许是沈砚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在抗争……

在林晚不知道第多少次哽咽着念出他的名字时，她紧握着的那只大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

林晚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他的手。

又一下。更明显了一点。

然后，她看到沈砚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极其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那缝隙后，是他熟悉的、深邃的眸子，虽然黯淡无光，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茫然，但确确实实……睁开了！

他醒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林晚，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再是压抑的啜泣，而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嚎啕大哭。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上，语无伦次：“你醒了……你吓死我了……沈砚……你吓死我了！”

沈砚的眼神缓缓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晚哭得通红、布满泪痕的脸。她的眼睛肿得像桃子，里面却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恐惧和此刻汹涌的喜悦。他能感受到她脸颊滚烫的泪水和紧紧抓握着他手的力道，那力量，仿佛将他从无边黑暗的深渊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别说话！别动！”林晚立刻制止他，慌忙用手背胡乱擦着自己脸上的泪，却越擦越湿，“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保存体力……”

沈砚的目光艰难地移动，看到了平台上流淌的蓝色光晕和那道光柱，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眼圈也有些发红的石头。记忆如同碎片般逐渐回笼——金属盒、能量冲击、他将她护在身后、以及最后那仿佛灵魂都被撕扯的剧痛……

他重新将目光落回林晚脸上，看着她为自己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灼伤的情感。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而滚烫的情绪，如同破冰的春水，汹涌地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冰封的堤坝。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尽此刻能凝聚的所有力气，收紧。

那力道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和……承诺。

林晚感受到了他的回应，哭声渐渐止住，变成了压抑的抽噎。她看着他深邃眼眸中倒映着的、小小的、狼狈的自己，看着他苍白脸上那一点点因为用力而泛起的微红，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不需要言语了。

他活着。他握住了她的手。

这，就是此刻最盛大、最圆满的答案。

石头看着这一幕，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抬手用力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角，转身面向平台，将这片劫后余生、情感汹涌的空间，彻底留给了他们。

幽蓝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相握的双手和彼此凝视的眼眸。古老的秘密依旧在平台上无声流淌，前路依旧未知。但在此刻，在这深入地心的微光里，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紧紧依靠，所有的恐惧与彷徨，都在这紧握的双手间，找到了安放的归处。